状元袍被风吹得霍霍作响。
轿子停了下来,侍女迈着小步到前方细声说着什么,状元郎立刻下马,匆匆来到轿子前,隔着门帘问道:"夫人身体不适?"
"我头晕得很,想吃酸枣儿。"
男子抬头,四周竹林遮天蔽日,冷冷月光透着竹叶空隙照到地上枯叶,竹叶被吹得霍霍作响。
"夫人,你再忍忍,这竹林晚上风大,若不加紧走出,稍后我怕你吹风受了风寒。"
"夫君。"女人从帘子探出一条手臂,轻柔的朝他摆着,"你记不记得,当初山坡上的两棵红枣树?"
状元后退一步,脚上踩了枯枝,鞋子往下陷进去几分,吓得他立刻挪脚。枣树!相府千金怎么会知道枣树,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知道的。
一股恶臭味传来,恰好月光透过竹林,他一看,自己踩到的哪里是枯枝,分明是一节人手骨啊!
"咯咯咯咯咯。"
轿子里发出一连窜怪异而尖锐的笑声,状元惊慌失措的喊着,"来人,来人!"
无人应答,他一看,哪里还有人在,全部都跑干净了,只剩下大红灯笼在地上摆出两条长长的道。
"夫君。"轿门打开,红色绣花鞋慢慢跨了出来,状元还来不及发出惊恐的叫声,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刚刚钻出轿门的女人肩膀被重重一踹,瞬间又倒进轿子里。
白色身影追了进去,轿子颠簸个不停,还不停传来,"叫你吓人!"
"夫君啊!"凄厉的喊声响起,接着一道杏色身影从轿门窜了出来,紧接着状元眼前后一亮。
"接着你夫人。"
状元一看又是红艳艳一团,哪里敢接,接到手后下意识往旁边一丢,女人发出一声呻吟,晕了过去。
白无常从轿子里探出头,"哎呀!都叫你接着了,那是你夫人啊!"
"你这负心郎。"幽幽声音响起,竹林里凭空出现一个女人,女人双脚不着地,哀怨看着状元郎。
"小梅?"状元哆哆嗦嗦的喊着,视线往下移,看到飘在半空中的脚后眼白一翻,差点晕过去。
"老白。"一直隐身于黑夜中的男子现身,"不要多生事端。"
"知道了。"白无常嘟着嘴,笑眯眯看向谨慎后退,想要逃走的厉鬼,一出手快如闪电,嬉笑的表情立刻收了,变得阴冷沉稳,五指从女鬼下巴处扣进,直接勾了往袖子里塞,女鬼也只来得及凄厉的叫了一声。
"那鬼,已经被抓走了?"状元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黑白两人,在看到白衣女子时明显眼里有惧意。
白无常道:"放心吧,已经把她抓走了,我稍后就把她放在油锅里炸着,炸得咯吱脆,永生永世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状元扶着竹子慢慢站起来,小心翼翼道:"可不可以不要炸得那么脆?"
"哦?"白无常笑,"她是你亲戚啊?"
后者叹息,"我与她是青梅竹马,曾经许诺了终生,我也发誓今生只爱她一人,那年她卖了家中羊鸡,陪我上京赶考,结果路上突发恶疾,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便已经离世,我伤心万分,便将她藏在那里。"
白无常抬抬下巴,"你埋她的地方就是她现在站的地方啊,你不记得在她坟前栽种的嫩竹了?"
状元动容,愣怔道:"我记得,她怕热,我曾和她说,日后家中一定会给她栽一片竹林,没想到啊。"
他怔怔的看着大片竹林,惊觉是当年无心插柳之作,悲从心来,当场抹泪。
凄厉的啼哭声忽然想起,状元郎脸色一白,看向白衣女子,"你不是把那鬼收好了么!"
白无常晃了晃袖子,一拍脑门,"哎呀,不小心手抖,给放出来了。"
黑无常扫了她一眼,将视线挪开,看向竹林一处。
"你骗人。"杏色衣衫女鬼流出两行血泪,"当年我陪你进京赶考,因为吃青枣,枣子不慎卡住了喉咙,半死非死之间,你以为我突发恶疾,担心为我治病会花掉你的盘缠,所以明知道我还没死透,就把我给埋了,我是睁着眼睛看你把最后一铲土盖在我脸上的!"
女鬼的声音穿透重重竹林,状元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小梅,我无心的啊,那时要知道你是被枣子堵住了,我一定会救你的。"
女鬼愤恨的盯着她,忽的伸出利爪飞向男子,下一秒立刻被一脚踹得腹部凹陷进一大块。
"抱歉啊,我手重。"白无常收脚,"他还不能死,命数不到。"
"小梅我对不起你,小梅我对不起你啊。"状元一直磕头,嘴里来来回回只说了这几句话。
小梅捂着已经扁进去的肚子幽幽的看着白无常,"我心愿已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