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雄坐在房间里,端着惯用的搪瓷水杯,慢慢地喝着水,眉头凝成了一团。
水杯侧面,印着航空仪器仪表厂一九七三年生产标兵的字样。
厂里早就停工,他这个曾经的生产标兵,也整天无事可做,只能在家闲坐。
狭小的房间只有不到十平方,靠墙摆满了柜子,只留下了不足六平方的空地。柜子顶上,也同样塞满了杂物,乱七八糟的看到就让人心烦意乱。
就这点空地,还要放下一张吃饭的桌子,几把凳子,可想而知是多么局促。
这就是他们一家五口人,生活的地方。
这么点地方,就连让所有人都有个坐的地方,都办不到。
而这,已经是他们两口子玩命工作,用了半辈子时间,才为这个家攒下的最大一笔财富!
头上用于睡觉的隔间,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穿衣服。
“娘,你要下来是吧?”
听到声音,赵俊雄赶紧放下水杯,从靠门的一把自制小木梯小心翼翼地爬上去,拉开布帘。
漆黑的隔间最里面,一个坐着的人影,正在吃力地穿着衣服。
本来就小的房间里,还要隔出头上的空间,可想而知里面空气会多么混浊。
赵俊雄是家里的顶梁柱,而且老母亲心痛儿子,也舍不得让他两口子睡里面。孙儿孙女更是全家的宝贝疙瘩,是这个家庭未来的希望,就连赵俊雄夫妻俩,都把最靠外的床铺让给了他们。
母亲就主动将自己的铺,挪到了最里面。
在没有光线的深处,头上就是楼板,感觉就如同被幽闭了一样。老年人身体机能下降,容易起夜,可是她要下去,就必须越过赵俊雄两口子,还有孙儿孙女。
“您是要解手?”赵俊雄勾着腰,注意不撞着头,慢慢爬进去,帮老母亲穿衣。
“我觉得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母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在这一瞬间,赵俊雄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强忍着巨大的悲伤,帮助母亲穿好衣服,用一只手护着她头,搀扶着她一点点挪出来,然后将她背在背上,下到屋里,放她坐到凳子上。
“您先坐着,我把椅子端出去。今天太阳好,你可以晒晒太阳。”
“这可好!”老太太高兴地说道。
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丝喜悦,像个孩子似的。
能够出来晒晒太阳,就是老人家最大的快乐。
赵俊雄踩着凳子,从一个柜子的顶上,费力地将别的杂物清理开,取下一把折叠躺椅。
家里地方太小了,一些平时不怎么用的东西,都被收到柜子上,倒是不怎么占地方。就是要取用的时候,找起来会非常麻烦。
“很麻烦吧,早知道我就不下来了。”老人家看儿子满头大汗,愧疚地说道。
“妈!你说什么呢,这有啥麻烦的,我以前在车间,一天要干的活不知比这要多多少了!”赵俊雄三下两下擦去竹椅上积着的灰尘,不满道。
“那是,我儿子可能干了,还是生产标兵呢!”老母亲看着自己儿子,越看越喜欢,自豪地夸奖道。
尽管赵俊雄中年发福,加上长期不劳动,身体已经开始发福,但在母亲眼中,他还是当初那个怯生生牵着自己衣角,哭着要妈妈抱的小孩子。
为了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好,哪怕吃再多的苦,她也甘愿。
“妈,那都哪年月的事了……”赵俊雄不好意思地埋怨道,提着竹椅就出了门。
路过隔壁阎正林家时,看着紧闭的大门上,那个凹印,他脚步稍微有点迟疑。
那个脚印,是他踢的。
起因是自己儿子和对方的儿子起了点小冲突,儿子吃了点小亏,回来告状。
当初在厂里时,阎正林和他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师兄弟。因此两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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