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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疑雨疑云 谎言谈旧事 亦真亦幻 有意溯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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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吕四娘将那少年的师承派别揭破那少年大吃一惊横剑当胸不敢进招!吕四娘将剑插入鞘中笑道:“不必斗了我和你斗满百招才知你的家数我已是甘拜下风!”

    少年瞪大双眼又是疑惑又是羞惭对方的剑法明明在自己之上怎么却反而认输?而且更令他惭愧是:吕四娘看出了他的家数而他对吕四娘的剑法却还模不着头脑。当下由不得抱剑作揖道:“我认输了你若要捉我我束手就擒!”吕四娘大笑道:“谁要捉你你听过独臂神尼的名字没有?”

    少年“啊呀”一声一揖到地说道:“那么兄台是独臂神尼门下江南七侠中人了?”吕四娘道:“正是。”那少年瞧了一眼忽然面呈疑惑之容。原来他曾随母亲武琼瑶在天山北高峰和易兰珠闲坐论剑易兰珠说:“当今天下有四派剑法各擅胜场难分轻重。这四派一是晦明禅师传下的天山剑法二是达摩祖师传下武当派北支宗师桂仲明谱补的达摩剑法;三是独臂神尼所用的玄女剑法第四就是白魔女传下的独门剑法了。”当时武琼瑶道:“天山剑法之博达摩剑法之奇玄女剑法之妙三家并称那的确是难分高下我这门剑法失之于偏姐姐也拿来相提并论那岂不令我汗颜。”易兰珠道:“姐姐未免太谦了论到奇诡辛辣姐姐这一门剑法还要胜过上述三家。”武掠瑶叹道:“三家剑法之中可惜玄女剑法我尚未见过。”武琼瑶只提三家始终不敢将自己的剑法与之井列那自然是她的谦虚。易兰珠笑道:“听姐姐此言我忽奇想若请四派剑客到天山一会也是盛事。只恐人寿有限奇想成空。那玄女剑法我倒见过三十年前独臂神尼上天山之时可惜姐姐不在这里。她的剑法只传关门的女弟子吕四娘吕四娘身负国仇家恨终日在江湖奔跑恐怕未必能到天山呢。”

    少年忆起当年之话心中暗奇何以面前这人却是男子。吕四娘一笑揭下头巾道:“我就是吕四娘敢请兄台高姓大名?”少年道:“我叫李治姐姐所说的武琼瑶正是家母。”吕四娘拱手道:“原来兄台乃是闯王后裔失敬失敬!”

    原来当年“七剑”归隐天山武琼瑶与李思永成亲在白魔女的旧日居天山南高峰上隐居只生一子就是李治。李治十岁之时父亲去世由母亲传他独门剑法。再过两年易兰珠把冯瑛带到天山北高峰那时冯瑛还只有七岁。天山南北两峰相距千里武琼瑶每年必来拜会易兰珠一次。所以李治和冯瑛算得是青梅竹马之交李治比他年长六年一向拿她当妹妹看待。六七年前易兰珠再到中原冯瑛就托武琼瑶照顾。到易兰珠回来后方再把她领回。有此一段渊源所以李治和冯瑛十分要好。

    吕四娘与李治互通姓名彼此敬仰。吕四娘道:“李兄离天山多久了那车老头子又是何人?”李治道:“我高天山未满两年车世伯以前在四川之时曾和家父共事。我这次下山家母曾开列名单给我叫我遍访父亲旧部看有几人还在人间?前几天我托朋友将我到杭州的消息禀知车老伯他就约我昨日在三潭明月相会不料却飞来了那场横祸幸我小时常在天山绝顶的‘天池’游泳还略通水性要不然那就无辜遭受灭顶之灾了。不知那凶憎是什么人?武功如此了得!”吕四娘道声“惭愧”把了因来历告诉了他扼腕嗟叹。

    李治道:“可所见的那个女孩乃易老前辈爱徒也是她唯一的传人请姐姐帮我一同寻找。”吕四娘怔了一怔心想:那女孩武功极杂怎会是易兰珠的徒弟?道:“李兄恐怕认错人吧?”李治笑道:“我与她一同玩大怎会认错?只是不知怎么她却似迷失本性似的令我十分忧虑!”吕四娘道:“既然是易老前辈的衣钵传人那我当得效劳尽心寻找。”

    正说话间忽听得“呜呜呜!”三枝响箭一声长两声短从东南角出。吕四娘吃了一惊对李治道:“请兄台见谅我有急事必须赶回客寓。”李治道:“怎么深夜有人射那响箭?”吕四娘道:“那是我们同门联络的信号!”李治也吃了一惊道:“既然如此女侠请便!”吕四娘拱了拱手正想下山忽又说道:“李兄你的车老伯在我那儿你明日来吧。”当下将客寓地址说了就在葛岭山脚的东南角上倚山面湖是杭州最著名的旅馆。李治喜道:“我明日绝早便去。”吕四娘足尖一点身躯晃处疾若流垦倏忽不见!李治大为佩服。

    闹了半夜一钩斜月渐向西沉想已过了五更了。李治跳上一块临空突出的岩石之上四处俏望空山静寂只有松风过耳远处潮音。李治大为失望忽听得格格的笑声起自身畔李洽急忙跳下叫道:“瑛妹瑛妹!”日间那女孩子突然从山石后面闪了出来格格笑道:“我在这儿!”

    李治大喜那女孩子招招手道:”你来呀!”李治一阵迟疑女孩子笑道:“我不打你了我刚才跟你闹着玩呢你还生我的气吗?”李治走过去拉她的手那女孩子一笑挣脱。李治怔了一怔忽然想起她现在已是十四岁的小姑娘了可能懂得害臊了呢。也便笑了一笑问道:“那青衣妇人是谁你怎认得她的?”那女孩子道:“你管得着?我认得的人都要对你说吗?”李治又怔了一怔心想:怎么她的性情全部变了她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儿呀!

    要知李治和冯瑛在天山之时情同兄妹。冯瑛对他十分柔顺。李治真想不到两年多不见她却用这样的口吻回答自己。那女孩子又格格笑道:“你坐下来呀你尽呆呆的看着我干嘛?”李治坐在她的身旁问道:“易伯母好吗?”那女孩子道:“很好呀她也惦记你呢!”李治道:“她的头怎么样了?”那女孩子道:“还不是像从前一样斑白。你问她的头干吗?”李治跳起来道:“什么易伯母的头白了?”要知易兰珠的头因为几十年前曾服了忧昙仙花可保永世不白。若然一白就是死期到了所以李治问她头实际就等于问她健康如何如今听这女孩子说她已斑白如何不慌。那女孩子忽又笑道:“我骗你呢你本来很聪明嘛怎么这次笨了?我不是说她的头像从前一样吗?她的头以前怎样难道你不知道?你下山也不过两年。”李治一听果然她是说过这话。笑骂道:“你怎么学得这样顽皮了?拿这个来吓我!易伯母的头是永远不会白的你说她白了不是诅咒她要死吗?亏她那么疼你你开玩笑也不应这样开!”那女孩子伸伸舌头道:以后我不敢了!”

    看官们都知道这女孩子实际不是冯瑛而是冯琳了。她躺在山石之后把吕四娘和李治的对话全都听去心里又惊又喜。她年纪虽小可是也听人说过易兰珠和武琼瑶的名头知道这两人是当今之世最厉害的女剑客尤其是易兰珠更是内家正宗剑术大家了因和尚天叶散人他们常常骂她还说过要邀集十名一流好手去斗她。冯琳虽小人却聪明见这些“伯叔”如此恨她忌她就知这易兰珠的本事一定大得不得了。心中好生仰慕。

    适才她在山石之后听得李治原来是武琼瑶的儿子又听李治说自己“是”易兰珠的唯一传人而且还和自己一同玩大心中暗暗奇怪难道世界上真有一个和自己十分相似的人?可不知她叫什么名字?心中忽然起了一个鬼主意:就冒认是那不知名的女孩子逗逗李治。

    李治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女孩子不是冯瑛又问道:“你这两年见过我的母亲吗?”冯琳晤晤呀呀含糊说道:“见过一次。”李治道:“她怎么样?”冯琳道:“她在练剑。”李治奇道:“怎么她在练剑?她不坐关了吗?”原来李治下山时她母亲已开始“坐关”以七日为一期即每次静坐七天静坐之时只食花果过了七天然后再食烟火。然后休息三天又再静坐。这种长期“坐关”乃是修习最上乘内功者最后要过的一关。“坐关”期中不理俗务更无需练剑。所以李治一听冯琳说她母亲练剑大为奇怪。冯琳听言察色知道一定是自己说错了话微微笑道:“我和师傅一同去的师傅说你母亲走火入魔!”

    李治这一惊更甚颤声叫道:“她走火人魔?哎呀那么她身体怎样?”冯琳在四皇子府中长大遍习各派武功。然而四皇子门下异人除了因之外谁都不懂正宗的玄门内功其他各派偏门修习内功的常会“走火入魔”所以冯琳对这个名词十分熟悉。因道:“好在我师傅及时赶到李伯母心灵正起异状之际面肉痉挛我师傅一瞧就知她是走火入魔赶忙运内家真气助她呼吸她这才恢复正常。据师傅说要不是她及时赶到伯母就要半身不遂啦。所以伯母后来不坐关了说要把剑练到出神入化之后然后再坐。”这番话说得活灵活现而且很有根据不由李治不信。心想白魔女传下的武功本来不是玄门正宗我以为她功力深湛修练最上乘内功也可无碍谁知还是走火入魔。心想:以母亲的好胜受此挫折不知该如何伤心呢!一念及此不觉闷闷不乐。

    冯琳又笑道:“我师傅说这不紧要你闷什么?她说你母亲有过此番经历以后再‘坐关’时就知所趋避了她还指点你母亲修习最上乘内功的诀窍呢可惜我听不懂。”李治大喜道:“晤那我母亲倒是因祸得福了。”冯琳这一番话无意之中撞个正着。原来论起辈份武琼瑶比易兰珠尚高半辈(武谅瑶是白魔女的关门徒弟易兰珠虽然是晦明禅师抚养长大但武功大半是凌未风所传。晦明禅师和白魔女是同辈〕所以易兰珠和武谅瑶虽然私交极好但说到武功总是谦逊更不好意思“指点”武琼瑶了。李治心想:想必是易兰珠见自己母亲经过这场灾难所以不拘俗套不固执于辈份愿意“指点”了。

    冯琳微微一笑又道:“你那独门剑法能不能教我呀?”李治一愕道:“你学的天山剑法博大精微为何还要学我的?”冯琳道:“我师父说我们两家剑法一正一反本来同出一源所以我想如果同时兼学岂不更好?我本要伯母教的但可惜我匆匆下山没有机会再学了。”李治忽笑道:“其实我这一门剑法你师傅也懂的。以前我母亲的师姐飞红巾曾教过她。”冯琳暗吃一惊想不到说话之间又露破绽。幸好李治一笑之后又道:“你师傅也不教你想必是见你年纪太小恐你学得太杂所以叫你专练天山剑法!”李治说到这里忽然心念一动问道:“你下山多久了?”冯琳想了一下答道:“晤半年多了。”李治道:“半年之间你为什么学了那么多别派的武功?”冯琳嘟着小嘴儿道:“我欢喜嘛你为什么总爱管我?我现在年纪渐渐大了多学一点也不紧要。我知道啦你不愿意教我所以故意这样骂我。”李治甚爱这个小妹妹闻言皱起眉头道:“你说到哪里去了?好像你和我是外人似的?你真的要学我当然可以教你。”

    冯琳大喜又道:“什么叫做‘后天之气’什么叫做‘先天之气’?‘内丹’修练又是如何?”李治又是一阵愕然心想怎么易伯母连这些最基本的内功修习常识都没教她。原来所谓“后天之气”“先天之气”都是道家的说法其后亦为修习内功时所习用。所谓叫“后天之气”就是指胸肺中的气因为那是由外间吸进来的所以叫“后天之气”丹田气海中的气又叫小先天之气乃是人类自母体产出后就赋有的。普通人呼吸时胸肺中的气与丹田之气不能沟通混合;但若对吐纳功夫有了修养的人则可令二气混而为一称为“气通”到了“气通”的境界“先天之气”与“后天之气”上下交结无形中就似在体内结成一粒“丹丸”之韧可上下转动这便是道家所谓的“内丹”其实乃是体内所养成的一股气劲并不带什么迷信的色彩的。

    冯琳对于内功窍要茫然无知所以有此一问。及见李治愣然眼睛一溜已知所以笑道:“你一定奇怪师傅为何不教我了?她说我年纪小不耐静坐所以只教我练剑并未教我内功。”冯瑛七八岁之时由武琼瑶照顾八岁后回天山北高峰到十二岁止这四年间李治每年见她一次每次相聚约半个月李治当她孩子看待所以并没问起她有否修练内功。这时心想:易伯母只授武艺不传内功这样教法岂非甚有缺陷?因道:“我说给你听也不紧要只是若给伯母知道那可真是贻笑方家了。”冯琳道:“我不告诉她便是。她本来叫我在江湖历练三年之后再回山时才将内功修习之道教我的。我只伯她年纪老迈若有意外岂非一生难学!”李治闻言眉头又是一皱连道:“岂有此理。”心想:这孩子素来温柔敦厚怎么出来半年心术就变得如此坏了。”只顾自己。若真个恩师死了悲痛还来不及那会想到其它。这女孩子如此**若给易伯母听到真会气死。

    冯琳见他又扳起了面“哎哟”叫道:“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好哥哥你别对我生气我以后不乱说了。”李治心想:这女孩子下山后不知交了些什么朋友给引坏了。今后非得对她多照顾不成再不能让她和青衣妇人之类蛮不讲理的“疯婆子”鬼混了。因道:“好吧我不生气。你要学内功我把基本要诀传你。”说了半个时辰冯琳心领神会大喜道谢。李治眉头又皱道:“你怎么啦?简直和以前像两个人了?”冯琳微微笑道:“我以前是怎么样的?你说给我听。”李治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也有十三四岁啦!连自己本来是怎样的都忘记了么?”冯琳一笑跳起似乎是因得他的指点极为高兴。李治说完这话心里忽然感到颤栗心想:难道真有这样快忘了本性的人?不觉呆看着她说不出话。

    谈了半夜!不知不觉之间东方已白五彩朝霞出现天边。“葛岭朝墩”原就是“钱塘八景”之一。从葛岭向东远眺越过市区在远处是一片浩渺的钱塘江一直伸展到遥远的东海。这时太阳已慢慢地从海面上升起来就像一面紫红色的大铜盘似的。李治迷悯的心情给清晨的冷风吹得暂时清散站在“初阳台”上看那一面紫红色的大铜盘越升越高逐渐由紫红变成橙黄继而又由橙黄变了耀眼的白光。俯瞰西湖湖面闪耀着万道金光四周的青山绿树都染上了美丽的朝霞彩色!

    李治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记起了吕四娘的说话对冯琳道:“我和你看吕四娘去!”冯琳佯作不知问道:“哪个吕四娘呀?”李治道:“就是昨晚和我在这里比剑的那个女人。”冯琳道:“我怕她的那个同伴那个黄脸汉子。”李治道:“那个人是江南大侠甘凤池呢为人最是行侠仗义有什么可怕?你也应该交交这些正派之人。”冯琳无奈只好随他同去。

    甘白二人自昨晚吕四娘去后久久不见回来心中悬悬那睡得着。听得敲了四更甘凤池独自起来在旅舍的庭院中散步看那一钩斜月慢慢的从头顶移过。在这万籁俱寂之际忽听得有一阵女人的尖叫声好像就在这旅舍之内。甘凤池天生的侠义心肠虽然心中有事也禁不住循声寻访这旅店占地颇广总有二三十间客房。甘凤池跳上屋面听得叫声自东一间房内急忙从屋面飞过寻到那间房间使个“珍珠倒悬帘”双足钩着檐椽探头内望这一望大吃一惊!

    只见屋内一个老头背向窗口。面向一个中年女人冷一冷说道:“你再叫!你再叫我就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女人面色青白好像是很是害怕:但仍是恨恨说道:“你真是人面兽心寡清薄义把我骗到杭州原来是要下毒手!”那老头狞笑道:“我家的那个婆子容你不得没奈何只好请你借一只耳朵十根指头作为我赎罪之物。念在以往恩义你自己下手吧我有灵丹给你止痛!”那女人抖个不停老头嗖的一声拔出了一口解腕腰刀。

    甘凤池听得这老人声音好熟见他拔出了刀蓦然叫道:“韩重山你干什么?”一口飞刀穿窗直入!

    韩重山武功极高只因全心对付那个女人没有听出声息。这时反手一拿已把飞刀拿着。甘凤池虎吼一声跳了进来!韩重山顺手将匕一插甘凤池一个翻身一招“覆雨翻云”用擒拿手一拂向韩重山持刀的手腕直截过来甘凤池的擒拿手在同门中湛称一绝韩重山手腕一翻匕落地。屋中的女人急忙穿窗跳出。韩重山大怒双掌一推甘凤池出掌相抗只觉一股大力甘凤池身不由己直向门外撞去砰然一声木门已给撞开那韩重山也给甘凤池神力推倒跌落床上。

    正是:

    八两半斤功力悉敌。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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