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对程彦是极大的侮辱,可燕儿到底有了身孕,又经院正把脉,说是怀的男胎,如此一来,也不好轻易处置燕儿。
李泓两下为难,终于明白了谢诗蕴的打算。
女子生子,本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谢诗蕴多是打了去母留子的主意,自己养着燕儿的儿子,待李承璋登基,这个儿子便是李承璋的长子,抚养皇长子的谢诗蕴,身份自是与旁的宫妃不同。
待谢诗蕴地位稳固,待她不需要再借用李承璋当靠山,她便可以设计让李承璋崩天,自己行摄政之事,为谢家翻案,打压李姓皇室子孙。
这便是凌虚子的预言,天命在谢不在李。
幸好崔元锐发现得及时,将这件事燕儿怀孕的事情报了上来,事情尚未完全恶化,他倒也有扭转的余地。
李承璋尚且年轻,以后会有更多的子嗣,那个燕儿终究是个祸患,断然不能留,他斟酌再三,下了让崔元锐处决燕儿命令。
考虑到李承璋颇为喜欢这个燕儿,会夜闯皇宫为燕儿求情,李泓还调动了禁卫军,让禁卫军拦下李承璋,不让李承璋入宫,等时间长了,燕儿的事情淡去了,他再见李承璋,面上倒也好一点。
崔元锐听命而去,去王府捉拿燕儿,可是这一去,竟又让崔元锐发觉了更多的事情——李承璋竟然有意谋逆。
他待李承璋这般好,上次李承璋兵变逼宫,他非但没有追究李承璋的罪责,反而再度启用李承璋,并且动了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李承璋的念头,他这般行事,李承璋竟然仍嫌不足?
现在便要弑君逼宫?!
李泓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用心头血生生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长姐何在?”
李泓问道:“此事她可知晓?”
他总是在危难关头想起长姐,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长姐都会护着他。
如同当年一般,披荆斩棘,浴血奋战,兵变捧他登基。
崔元锐道:“长公主歇在了太后殿中。”
“因此事牵扯四王爷谋反,臣不敢善专,只告诉了陛下一人,长公主那里,应是没有任何消息。”
李泓道:“快去派人通知长姐。”
“不,”李泓整了整衣冠,又道:“朕亲自去。”
崔元锐眉头微动,余光扫了眼有些慌乱的天子,好意提醒道:“陛下,长公主此番是为赴宴,身边并无太多卫士跟随。”
言外之意,便是长公主知道了也没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长公主总不可能以一敌万,抗住李承璋逼宫的府兵。
更何况,眼下李承璋打出的这种旗号,让长公主也不好来紫宸殿——长公主毒杀李泓,李泓无事若好,若是真有事,长公主纵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最好的办法,是让长公主仍留在丁太后的宫殿。
李泓脚步微顿,脸上一片茫然。
他习惯了事事依赖长姐,尤其是在这种被儿子逼宫的事情上。
崔元锐见此,便道:“陛下,四王爷虽然突然兵变,且收买了把守宫门守卫,但皇城之内,宫门颇多,且易守难攻,他想攻进这紫宸殿,只怕需要几日的时间。”
“更何况,陛下在,军心便在,四王爷终究是乱臣贼子,跟随他的终究底气不足,陛下只需镇守紫宸殿,再传信城外钧山的北军,让他们前来勤王,不出数日,四王爷必败无疑。”
大夏夺嫡之惨烈,是历朝历代中最为严重的,每隔数年,便会有一场宫变,可这些宫变,并不都是以成功而结束。
崔元锐官拜光禄勋,掌宫中禁卫军多年,对宫中布局再清楚不过,他认为,哪怕李承璋有备而来,宫中守卫又大多被李承璋收买的情况下,李承璋的胜算也只有五成——李承璋打的是长公主毒杀李泓,他为李泓报仇的旗号,只要保住李泓不死,李承璋的流言便不攻自破。
师出无名,卫士们心有戚戚,战斗力自然下降,只要守住了紫宸带,待北军前来勤王,李承璋必败无疑。
崔元锐将自己打算细细说与李泓听。
李泓听完,不住摇头,道:“不行,若是朕的卫士们支持不到北军的到来呢?”
他做了数年的太平天子,没有经过任何风浪,他总觉得,这种事情,长姐在他身边,他才觉得心里安稳。
“摆驾长信宫。”
李泓道:“朕要与长姐商议此事。”
崔元锐不好再劝,只得亲自护卫李泓去往长信宫。
此时的长信宫,灯火通明,宫女内侍们敛眉而立,完全不同于乱成一团的紫宸殿。
丁太后喝了安神的药,沉沉地睡去了,殿里只有李淑程彦并李斯年三人在饮茶。
——哪怕崔元锐没有把李承璋逼宫的时候告诉她们,但兵变的事情这般大,岂是瞒便能瞒住的?
李淑见李泓急匆匆而来,放下茶杯,起身相迎。
李泓一把握住李淑的衣袖,道:“长姐,你要帮我。”
就像小时候,他受了委屈,便可怜巴巴地找到长姐,说出这番话一般。
无论他受了何等的委屈,长姐都有办法替他讨回公道。
哪怕先废后谢元跋扈,长姐的处境艰难。
李淑长眉微动,拍了拍李泓的手背,道:“你如今是天子,遇事不可慌张。”
长姐在身边,李泓心下稍安,走进殿,程彦给他捧上一杯茶,他饮上一口,压了压心底的惊慌,道:“老四那个逆子,朕待他不薄,他竟行谋逆之举。”
李斯年眸光轻闪,不置可否。
——大概只有李泓这般天真的人,才会以为只要自己待人好,那人便不会害自己。
“此时不是追究薄厚之时。”
李淑侧脸向殿外道:“崔元锐何在?”
崔元锐听到李淑唤他,连忙入殿上前,单膝跪地道:“拜见长公主殿下。”
李淑道:“各宫门是何情况?兵力如何,又是何人把手?”
崔元锐一一报上去,李淑微点头,对兵力做出调整。
崔元锐听完,心中暗叹到底是长公主,片刻之间便做出了应对。
崔元锐按照李淑的安排部署下去。
李淑又让各个宫殿的皇子公主们聚在紫宸殿,各宫的禁卫汇聚在一处,守宫门倒也好守一些。
李承璋的攻势越发猛烈,皇城的第一道门承天门已经守不住了,禁卫军们退守在第二道宫门处。
长公主着甲,去阵前督战。
长信正殿中,只剩下李泓与程彦李斯年三人。
夜色越来越深,程彦便劝李泓早些休息——此间最无用的,大抵也就是她这位舅舅,坐在喝茶打哈欠,还不如早点去睡,来应对明日一早的恶战。
李泓又饮一杯茶,揉了揉眼,道:“长姐还在外面,朕怎能去睡?”
程彦便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斯年。
李斯年会意,调弄着熏香炉的熏香。
袅袅熏香升腾着,如云雾一般,慢慢飘到李泓面前。
李泓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喝再多的醒神茶也是无用,最后眼睛一闭,倒在软塌上。
程彦让伺候李泓的老黄门将李泓搬到偏殿去休息。
正殿中只剩下程彦与李斯年二人,程彦忍不住埋怨李斯年:“你设计这一出,也不与我提前商量一下。”
“禁卫军本是天子亲卫,只忠心天子一人,对母亲掌兵权摄政的行为颇为不满,如今李承璋放出母亲毒杀舅舅的消息,外城的禁卫军不知根底,自然会被李承璋哄骗了去。”
“也不想想,母亲若想夺位,何须用毒杀这一上不得台面的招式?”
先废后谢元,便是被她母亲一剑杀了。
毒杀?
她的母亲行事才不会这般畏首畏尾。
李斯年轻笑,道:“从龙之功,自然叫人眼红心热,外城的禁卫军如此行事,委实正常。”
程彦撇了撇嘴,道:“可母亲手中无兵,只有内城的那些禁卫军,未必能挡得住外城的禁卫军。”
李斯年道:“挡不住,才能坐实李承璋谋逆之举。”
程彦秀眉微蹙,看了看李斯年,道:“你还有什么打算?一并说了来,省得让我提心吊胆的。”
“小翁主无需提心吊胆。”
李斯年转动轮椅,来到程彦身边,抬起手,轻轻给程彦揉着太阳穴。
合该天打雷劈下地狱的事情,他一人做就好了,他的小翁主,当是永远张扬肆意的。
李斯年袖中的淡淡月下香清幽,程彦忍不住有些犯困。
程彦撑了撑精神,可终究抵挡不住困意,道:“你别对我用香——”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倒在李承璋怀中。
李承璋看着她沉睡的容颜,眼底一片柔软,手指轻轻蹭着她娇娇软软的唇,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他的吻一路而下,终于落在她的唇间。
他的小翁主爱吃一些甜食,唇角都留着浅浅花香甜腻。
李斯年亲了又亲,总觉得不够。
睡梦中的程彦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亲吻,笨拙地去回应着他。
李斯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可惜他的小翁主太小,眼下又正逢兵乱,若是不然,他能这样与她相处一整日。
李斯年抱着程彦从轮椅上起身,将程彦放在榻上,招来了绿萝与紫苏,让她们守着程彦。
昨夜崔元锐是偷偷护着李泓来长信宫的,长公主又让所有的宫妃皇子公主聚在了紫宸殿,外城的禁卫军只以为李泓在紫宸殿,只会全力攻打紫宸殿,至于丁太后住着的长信宫,多是不会太在意。
做完这一切,李斯年仍嫌不够,又让罗十三带着罗生暗卫守在门外。
毕竟是兵变,他半点不敢马虎大意。
他能将旁人的性命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不敢拿程彦去冒险。
李斯年走出长信宫,扮做普通卫士的崔元锐向他见礼,道:“郎君。”
李斯年道:“可以放咱们的四王爷入内城了。”
崔元锐颔首,眉头微动。
如今在内城处督战的,是长公主李淑,一旦放李承璋入城,长公主性命多半不保。
李斯年意在皇位,长公主便是横在他面前的大山,若能趁此机会一并除掉长公主,倒也是一举两得。
只是可惜了长公主。
崔元锐颇为惋惜,但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眼前这位少年,心思毒辣,不择手段,崔家自崔莘海死后便一蹶不振,若不是李斯年出手,清河崔家,千年世家,只怕早就覆灭。
而今他追随李斯年,一为报答当年保命之恩,二,也为再将崔家重回巅峰。
崔元锐领命而去,让心腹偷偷打开宫门一角,潮水般的禁卫军涌了上来,崔元锐便带领着剩余的卫士们退守在紫宸殿。
他刚进紫宸殿,迎面便撞见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浴血而来。
崔元锐眼皮跳了跳,下意识道:“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摘下头盔,露出半夏的一张脸,半夏笑道:“公主殿下乃翁主之母,千金之躯不坐垂堂,怎能真正去宫门督战?”
崔元锐心头一动,忽而发觉,他并不了解那个外表谪仙内心修罗的少年。
禁卫军的喊杀声传至殿内,胆小的皇子公主们哭成一团,崔美人并不知道李斯年的计划,原本也是慌得不行,可见了自家兄长后,便镇定下来,瞥了一眼抱着八皇子的薛妃。
相比于其他哭闹的公主皇子,薛妃面上颇为平静,唯有指尖微微泛着白。
崔元锐别开了眼。
天光乍破,李承璋带领人马终于冲进紫宸殿。
李承璋翻身下马,踏上汉白玉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向内殿。
看到殿中哭闹的人群,李承璋道:“长公主毒杀父皇,我不过是靖难拨乱归正而已,你等无需惊慌。”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薛妃抱着的八皇子身上。
撞上他的目光,薛妃微微一颤。
李承璋的视线一扫而过,并未停留,只是问随从:“父皇龙体何在?”
眼下还不是清算薛妃的时候,他虽然攻进了紫宸殿,但李泓一刻不死,他便一刻不敢松懈。
李承璋的声音刚落,殿外忽然响起李泓气恼的声音:“逆子!朕待你不薄,你安敢谋逆!”
李承璋微惊,连忙向身边近卫使了个眼色。
近卫收到他的暗示,抽出腰中佩剑,冲向殿外的李泓。
利剑划破长空,停留在李泓胸前一寸的位置。
近卫身体轰然倒下,胸口插/着一支弩/箭。
李斯年转动着轮椅,手里把玩着一支微小版的诸葛连弩,抬眉瞧了眼身披盔甲的李承璋,轻轻一笑,道:“四王爷,你好大的胆子,竟行谋逆之事。”
崔元锐带领着禁卫军出现在李斯年身后,排排禁卫身着精钢制成的盔甲,如同密不透风的城墙。
李承璋瞳孔骤然收缩,终于发觉自己这是被请君入瓮,怒骂道:“李斯年,你——”
李斯年手中便飞出一支利剑。
利剑呼啸而过,穿透了他身上的盔甲。
那句未说完的话,随着他的倒下永远不曾说出。
作者有话要说:护妻狂魔李斯年:窥觊小翁主的人,还是不要活在世上了*罒▽罒*
今天依旧是甜甜的一章~
酱油了这么久的年年终于轮到他上场凯瑞全场233333
最后,这里推一篇基友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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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文的小可爱们可以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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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寝的马甲扒不完》by 素心锦时
梁竹音被送入东宫做司寝女官,宫人纷纷打赌她何时得到宠幸。
她本人对此相当淡定:宠幸,不存在的,毕竟她要守着心中的白月光。
那人将十二岁的她从贼人手中救出,高大英武有如神降,十个太子也比不上。
更别说后来萧绎棠发现她竟然是名奸细,对她冷得像那午夜的宫墙。
而她的男神虽不曾看清模样,却有着通信三年的温柔时光。
本打算相安勿扰,岁月静好,某天太子却悄咪咪把她堵在墙角。
萧绎棠揣着半页纸问道:听闻你家表姐幼年曾经遇袭,你认认这是不是她字迹?
梁竹音:……
了不得,一直和我暗中撕逼干仗的糟心太子,居然是我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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