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洋见他道歉之意其是诚恳,大出意料之余,胸中气恼登时消了,拱手道:
“风兄,冲撞莫怪。”
然后重重叹一口气道:“风兄以礼相询,我若再一意求死,不说出此事原委,那非但是瞧不起风兄,也对不起我身在九泉之下的老父和姊姊……”
他顿了一顿,道:“只是此事太过离奇,左师兄又将我的所谓恶行传播江湖,众人心中早已先入为主,我恐怕是百口莫辩了……”
说到这里,他倏地抬起头,直视风清扬的双眼,道:“风兄,我问你一句话。”
风清扬道:“曲兄请讲。”
曲洋道:“曲洋武功低微,声名狼藉,可是生平从不说谎话。你信也不信?”
风清扬见他双目充血,神色真挚,虽料想他假装不来,但凭他一句话便相信于他,那也太过轻易了,当下沉吟不语。
曲洋眼中精光一闪,右手匕首摆动,左手小指已被斩去,鲜血汩汩流出。
风清扬低头沉思,未见到他挥刀断指,这时惊道:“曲兄,你这是何意?”
曲洋痛得脸色惨白,强挺着道:
“我以这根手指发誓,以下所说,并无虚言。风兄,你信也不信?”
风清扬动容道:“好汉子!风某信得过你便了。”
曲洋忍痛道:“多谢。”撕下一块衣襟,包住断指之处,道:
“风兄,三长老,屋中请坐罢!”
三人进屋坐定,曲洋缓缓开口道:
“三长老,曲洋投入神教之时,曾将个中缘由简说一遍,任教主英明大度,知我所说是实,于是收容于我,但其中详情,我至今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今日机缘巧合,三长老也可听听……
“两年之前,我在嵩山胜观峰畔筑了一座草堂,在那里抚琴习剑,不问外务,十分的逍遥快乐。
“师父在世之时,四个弟子里原是最疼爱于我,他老人家仙去之后,三位师兄待我便不那么客气了。
“他们忙忙碌碌地纠缠什么事情,我既不感兴趣,也不愿参与,这时自放于外,他们也不来管我。
“那一天,嗯,是四月吧,我记得草堂旁的小溪中落满了桃花,顺水飘来飘去,又是凄凉,又是漂亮。
“我在溪边站了一刻,忽然兴会发动,想要谱一首《桃花逐水》的琴曲,便要兴冲冲地回屋去。
“这时,只见一股细细的血流顺着溪水从眼前流过。
“我大是奇怪,这里地方极是隐蔽,怎么会有人在此斗杀受伤?
“莫非是什么鹿啊,野山羊之类的被虎狼咬伤不成?
“循着这股血流向上走去,越向上走,血就越多。
“大概走了五六十步的样子罢,我扒开一丛树枝向前一望,小溪中竟躺着一个白衣女子!
“她像一尊白玉雕像一般躺在溪水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眼睛。
“这时我看清了,她的胸前一道长长的剑伤,鲜血兀自从那里慢慢流出。
“我从小拜在师父门下学剑,后来迷上了抚琴,二十年来见到的女孩子屈指可数,何况是这样美丽、纯净而又柔弱的女孩子。
“我站在她面前,一时不知该救她还是不该救她。
“可是她躺在那里,真的像一头被咬伤的小鹿一般,那样楚楚可怜……我终于将她抱起,抱回到草堂之中。
“唉!人活着,有时候一举手一投足间命运就会改变,当时我哪里想到,我抱回屋里的就是我一生的福缘,也是我一生的祸患……
“我将她横放在床上,眼见她脸色苍白,昏迷不醒,血流犹自不止,当下也顾不得男女之嫌,解开她的外衣和胸衣。
“只见一道长长的剑伤自左颈下直通到右乳,足有二尺有余,深可见骨。
“我生平从未见过有人被伤得这样重,一时乱了手脚。
“更可怕的是,我忽然发觉这道伤口既宽且厚,竟是我嵩山派的铁剑所伤!
“这一剑斩得如此厉害,出手者想必功力不凡,却不知是哪一位师兄下的手。
“我三位师兄在江湖上都是大大有名的侠士,绝不会乱伤无辜,那么这女子必非端人。
“更何况师兄伤她,我却救她,那岂不是拐着弯儿与师兄作对么?
“可是,难道我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伤重流血而死么?
“莫说她是一个伤重的少女,非便不能作恶,简直连一个小指头儿也动弹不得,便是十恶不赦的魔头,教我遇上了,也当先救下来再说。
“就这样,我在她伤口上洒了金创药,又用纱布将伤口厚厚地包起来。
“此后的三天中,她一直也没有睁开眼睛,额头烧得像火一般,口中胡言乱语,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有好几次,我都以为她要死了,可到了第四天早上,她竟慢慢苏醒了过来,面色也稍为红润了一些。
“不管她是什么人,我三天来的辛苦毕竟有了着落,我很是高兴,给她熬了些粥,又喂她喝了些草药。
“她一时不能说话,但看着我的目光中,却又是娇羞,又是感激。
“又过了两天,她可以说话了。她说自己姓吴,叫吴霜。至于她是什么来历,怎么会受这样重伤的,我不问,她也不说。
“又过了几天,她伤势好了许多,渐渐可以下地走动了。
“她见到我墙上、地上的各种乐器,竟然甚是喜欢,取来竹箫,吹了一曲《平湖秋月》,虽然中气不足,但却吹得渺渺茫茫,动听极了。
“遇见她之前,我从未听过那样美的箫声。其余的乐器,她也都造诣很高,有好几种还强似我。
“那几天里,为了哄她开心,我们总是她吹一曲箫,我抚一段琴,或者我吹一回笙,她弹一支琵琶,我们说话不多,但是慢慢的,自己的心意却在曲子里倾诉出来了。
“我们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头都...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