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沉声道:“我们在外面的住院区,发现了很多浸泡在医疗舱里的植物人,是否就是他们?”
“是的。”
柳文山道,“我问过了所有前辈,他们的经历都和我一样,在进行某项重要研究之时,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工作,借助虚拟舱、全息头盔和大一统灵网,一次次冲击脑域极限,压榨脑细胞的潜能,最后走火入魔,昏死过去,等醒来时,就置身于灵界之中了。
“雷雨琴在灵界中尉我们模拟出了类似家乡或者工作地点的环境,还模拟出了我们的家人,而我们的工作,就是研究雷雨琴拿过来的诸多课题,有些人已经研究几十年了。”
李耀惊讶道:“既然明知是灵界,所见一切都是虚幻,为什么还要和雷雨琴合作,帮她进行研究?”
柳文山流露出无比痛苦和恍惚的表情,喃喃道:“灵界里的诸多手段,你不明白,也根本想象不出来,雷雨琴自然有各种办法,诱惑和逼迫我们合作。
“更多时候,她根本用不着威逼利诱,因为研究就是我们的本能——被困在灵界里,所有一切都是假的,虽然绝大部分需求都能得到满足,但这种满足实在太过苍白,简直比无期徒刑都要痛苦,除了研究之外,还有什么是真正有意义的呢?
“更何况,雷雨琴抛出来的诸多课题,很多已经解答了大半,很多都拥有异想天开的奇妙思路,都是我们闻所未闻,超越联邦乃至帝国的技术极限之上,对我们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灵界的特殊环境,也给我们一种虚幻的安全感,或者让我们能自欺欺人,明知道雷雨琴能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还是会聚集在看似‘四下无人’的密室中讨论这些课题。
“最极端的情况,如果有人表现出太过抗拒的姿态,雷雨琴会把他丢到一处特殊的灵界里去——那是一片银白色的球形空间,直径不到两米,四周光滑如镜没有半点儿缝隙,既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除了银白色之外,别的色彩!
“灵界之中,一切都是虚拟的,只要雷雨琴愿意,完全可以剥夺我们的饥饿感,试想,一个人失去了饥饿感,也听不到、看不到、触不到半点东西,就在一个直径不足两米的银白色球形牢笼里漂浮着,也不知道刑期是多久,五天、十天、一个月、半年,或许是永远一成不变地待在里面,这是何等残酷的折磨!
“这时候,如果球形空间里忽然出现了一份研究课题,还有完成课题所需的一切,那么,除了展开研究之外,受刑人还有别的选择吗?”
李耀默默冥想着这种刑罚,越琢磨牙齿咬得越紧。
想出这种折磨手段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柳文山深深打了个寒颤,道:“我曾经被丢到银白色囚牢里去一次,在里面待了大约……五六天吧,我就完全受不了,任何事情都愿意妥协了——反正是研究帝国晶脑的漏洞,和夺取帝国星舰的方法,对联邦又没有什么坏处,我这么自我安慰,乖乖和雷雨琴合作。
“我陷落在灵界中才没多久,还能保持一丝清醒的意识,但是那些陷入灵界几十年的前辈们,很多都是真心实意和雷雨琴合作,甚至发自内心加入雷雨琴那边,真正成为灵界的一员了!”
李耀问道:“为什么?”
柳文山苦笑道:“灵界中是很容易迷失自己,模糊掉‘真实’和‘虚假’的界限的,我陷入这里不久,虽然雷雨琴模拟出了我的家人,但我知道他们是假的,真正的家人还在外面等我,我还想要逃出去。
“但很多前辈陷入这里已经几十年了,他们和那些人工智能模拟出来的虚假的亲人已经朝夕相处了几十年,已经辛辛苦苦建设灵界几十年,这里的一花一木或许都是他们计算、建模、渲染出来的,他们早就融入灵界,变成了灵界的一部分,对他们来说,灵界、那些人工智能模拟出来的亲人,才是唯一的真实,外面的世界已经不重要了!”
李耀默然,又想起了莫玄教授营造的第二重灵界里,那惟妙惟肖的卫青青、龙扬君和凌小乐。
的确,如果他陷入一处灵界不可自拔,面对一些长得和丁铃铛、金心月他们一模一样的人工智能,一天两天,一年半载,他都可以清醒认识到这是假象。
但如果是十年呢,三十年五十年呢,永远呢?
顶着亲人的面目,按照亲人的行为模式和说话习惯,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三五十年的人工智能,真的可以说是“虚假”吗?
李耀深吸一口气,姑且放下这个纠结的问题,换了个话题道:“你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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