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
夏侯无心嗤笑一声,不知在笑辛小奇幼稚,还是在笑自己怯懦,“报仇是不可能的,你根本不了解天人的可怕和外面世界的庞大,连亿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倘若你要逃的话,师父还可以豁出老命去全力帮你,但如果你想要去找天人报仇的话,还不如现在就给你个痛快,免得你被天人抓去,关在实验室里饱受十几二十年的折磨才慢慢死掉。”
“我不逃!”
辛小奇眼底的迷茫和悲伤逐渐凝聚成了愤怒之火,对夏侯无心怒目而视,声嘶力竭道,“孽土就这么大,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就算能逃到孽土最偏远的角落,那还不是孽土,还不是要过现在这样一片黑暗、看不到希望的生活,要整天惶恐不安担心被天人抓走?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反正怎么着都是死,大不了就和天人拼了!”
“玉石俱焚才叫‘拼’,鸡蛋碰石头的愚蠢行为,没资格用‘拼’这个字。”
夏侯无心悲哀道,“相信我,天人根本不在乎你拼不拼,反抗不反抗的,你的所有愤怒和努力,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乐子,你没希望成功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
辛小奇咬牙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要为我娘报仇?”
夏侯无心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像是险些被冷风吹灭的烛火,道:“想过,但没可能,反而会害死更多人——包括你在内。”
辛小奇死死盯着夏侯无心看了很久,目光无比坚硬、炙热和锋利。
直到堂堂的逍遥城主,她的师父都承受不住这样的凝视,微微偏过脸去为止。
辛小奇轻轻笑了起来,笑得无比轻蔑,又无比放肆。
“你他妈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孬种,窝囊到极点的废物。”
辛小奇毫不留情地说,“五十年前,我娘被‘血沙帮’抢走的时候,你就当了缩头乌龟,忍气吞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消失在烟尘之中;二十年前,你已经是逍遥城主,拥有强横至极的实力,有那么一线希望带着我娘改头换面、亡命天涯,但你依旧选择了最猥琐的一条路,在天人的威胁下,亲手结束了我娘的性命;直到现在,你明明已经失去一切,明明都只剩下半条命,再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但你依旧鼓不起一丝一毫的勇气,连为我娘报仇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人,选择你当他们在孽土上的代言人,真是一点都没选错,因为你就是一条不折不扣的老狗,还是被阉得干干净净的那种。
“知道吗,当我年幼无知,还被你蒙蔽的时候,我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咬牙切齿地痛恨过,为什么我的亲生父亲会是那样一头野蛮粗鲁的野兽,丧心病狂的疯子,把我娘当成泄欲工具的人渣,为什么——不是你呢?
“那时候的你,在我印象当中是多么完美啊,在城里一手遮天、威风凛凛、受所有人的敬畏和崇拜,到我们家里来时又没有半点大人物的架子,对我娘是那么斯斯文文、一往情深,你都不知道我娘在看着你时,笑得有多开心,你简直就是我们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了。
“我曾经很多次跪下来向老天爷祈求,真希望用自己的一切来交换一段全新的命运,让我的亲生父亲不再是那头野兽,而变成……你。
“但我错了,呵呵,真是傻啊。
“现在我觉得,你比那头野兽还要恶心,恶心一万倍。
“至少,那头野兽、那条恶棍、那个人渣,还勉强算是一个有骨头的男人,敢挺直了脊梁骨面对必死无疑的下场。
“无论他究竟把我娘当成工具还是玩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至少都敢为了捍卫自己的东西,和你这样的高手血拼到底,即便被你斩杀之前,明知道你是逍遥城主,明知道绝不是你的对手,他依旧破口大骂,骂到死为止!
“你这种没卵子的货色,没资格当我的师父,也没资格当我的……父亲,更不配当我娘的男人,我的师父、我的父亲、我娘的男人,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英雄,就算不是英雄,而是那头野兽一样的家伙,但也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是你这种跪在地上太久,膝盖都直不起来的阉货。
“所以,不要阻我的路,滚开!”
辛小奇重重推开夏侯无心,奋力从地上爬了起来,单膝跪地,深吸一口气,又紧紧抓住了自己那两柄短刃。
仿佛这就是整个世界上,她唯一可以信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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