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很对不起,”他一时语塞,顿了顿:“我不知道那些证人是怎么来的,判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高考的时候,有人教训你,那真的不是我家做的,耽误了你考试,非常不好意思。”
“南樛,”黄薇快步走了进来,语气有一丝歉意:“……我妈前年脑子清醒的时候,就把这事跟我说了,其实之前慕宥就劝过我很多次,只是当时我人也自私,急着摆脱责任,况且警.察都那么判案了,我也不想再深入追究。”
这个女人,曾经在医院里甩过她耳光,骂过她“卑鄙无耻”。
如今又低三下四的道歉,她该心软吗?
南樛说:“我要你当众给我道歉,再去新闻电台说明情况,可以吗?”
南樛一说完,对面女人脸色有些僵,就别开眼,语气转圜,道:“南樛,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当时公安局也判案了,现在再纠正,多不好。”
哼,她就知道。
“几十年前的案子都能拨乱反正,我这怎么就不行?”
“……你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虽然复读了一年,可大学也好,将来会有好日子的……”
南樛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打开录音按钮。
“其实在被撞前,我奶奶就已经有了轻微的痴呆症,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在医院的时候……”
“那现在呢?”南樛抬眸看向他们。
录音还真是个好东西。
刘贤作别开眼,没有吭声。黄薇眼里有了轻微的恐慌。
黄薇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开口道:“南樛,你录了音,可别忘了,我手上还有视频呢。真要两败俱伤,也不好,是吧?干脆把话说开,两不相欠。”
刘贤作错愕道:“……什么视频?”
他想到了家里人进派出所那次,因为她在高考那天被人殴打,她家里人报警了,殴打视频还传到了网上,他家里人成了重大嫌疑犯。但这事后来还是不了了之了。本来南樛是可以告的,但放弃了。
黄薇默了会,笑了,尖尖的下颌对着她:“就是地下室里那段噢……网上还是没有的,想再重温一遍吗?”
南樛也笑,看向刘贤作,淡淡道:“我走了,祝你奶奶早日康复。”
她转身走了。
刘贤作望着她,她的脊梁挺得笔直,身影很单薄。
他小跑,追了上去。
他站在她面前,看向她。
她的眼角有泪水,她哭了。
眼眸晦暗不明。
“对不起。”刘贤作说。
他承认刚才母亲很过分,可如果换作他,他也没办法当众还她一个清白。
她安静抬眸,眼角有些泛红,问:“有事吗?”
“……放过慕宥吧,”他作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他上大学后就一直围着你团团转,你只要拒绝他就好。”
他的脸干净文雅,却说着体贴又冷血的话。
放过他,谁又能放过自己呢?
缓了半秒,她忽然笑了:“我偏不——”
她看着他,散发出无形的压力,轻轻说道:“他愿意跟着我,又不是我强逼着他的。有本事你自己劝他去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越过他,走了。
刘贤作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母亲在房内卫生间里打电话。
电话那头应该很隐蔽,母亲老是支支吾吾的。
“……放心啦,我真的跟她道歉了,她也原谅了我,说不打算追究了,她心很大的……我这现在可真是穷得揭不开锅啊,又要动手术啦,记得把钱尽快打过来……”
他捶着房门,急切道:“妈——你在跟谁打电话,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向阿宥要钱了……他真的不该啊……”
慕宥给母亲钱的事他还是前段时间知道的,一开始还以为是表叔瞒着表婶塞来的,可是数额实在不小,后来他知道是慕宥在模仿名家画作,再通过商人交易。
这太离谱了……
过了一会儿,黄薇才推开房门,呵斥道:“你催什么催,我这是为你好,不是准备读研吗,你爸那个没用的又挣不到钱,你表弟有法子,有便宜干嘛不占?”
刘贤作说:“是不是阿宥让你向南樛道歉,然后再把钱给你?”
被儿子质问,黄薇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冷笑道:“是又如何,我低三下四道歉了,得点补偿不是应该的吗?”
“况且,我只是枪手,”母亲又道:“真正的恶人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