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老虎言之凿凿,成公英有些不以为然:“於菟,你是不是把柯爰知健想得太简单了?与韩遂联手,如若真的能够掌控凉州,于柯爰知健而言,有利无害,这么好的机会,他会看不到么?”
小老虎不屑地一笑:“掌控凉州,他也配?成公,你不能把柯爰知健当做韩遂、王国。柯爰知健终究是塞外生羌部落,在凉州人眼里,他是个外人,还是个有仇怨的外人。烧当羌和凉州人结的仇不知有多深,凉州就是再没有人,也轮不到他柯爰知健来做主。”
成公英心头一震,恍然大悟;的确如小老虎所说,只因为柯爰知健一入凉州,先于韩遂结盟,继而交好诸部,气走北宫伯玉,言语辩难王国,桩桩件件让成公英对他的心计深沉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下意识地将柯爰知健与韩遂、王国放在同列,视作一类人,却没有想到柯爰知健的身份是他最大的短处,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全得到凉州诸部的认同;成公英亲眼见识过柯爰知健的心计,先入为主,可谓是当局者迷,却不如小老虎远在允吾,却是旁观者清了。
正自思酌,就听老边赞许地说道:“能因人而异,分清利弊……你这虎崽子算是长进了。”
小老虎听老边夸奖,心中自得,咧着嘴笑得开心,将刚刚被老边痛责的阴影全然抛诸脑后了。
成公英自知有错,虚心问道:“先生,柯爰知健既然意在凉州,为什么又要授人以柄,将自己儿子派去汉阳呢?他就不怕自己的独子当真被人给杀了?”
“欲取先予,寻常计尔。”老边微微笑道,“况且有这么一支人马在汉阳,也容易为烧当羌行事做遮掩。柯爰知健是要步步为营,得寸进尺啊!”
成公英略一沉吟,又问道:“那先生急召北宫首领返回湟中……莫非烧当羌本意在湟中?”
老边轻轻摇了摇头,自己也有些不能确信:“不过是姑妄猜之而已;河湟之地本就是凉州最丰美的牧场,而且离得烧当羌又近……或是从赐支河曲沿河谷东进,或是越过山岭,强取建威城北上,都能杀进河湟腹地。湟中部大军在汉阳,若北宫伯玉不回来,河湟的守备太过薄弱,万一被打个措手不及,要吃大亏的。”
成公英被老边一番话说得后背冷汗涟涟,急道:“柯爰知健若当真包藏祸心,不仅要尽早告知北宫首领,恐怕文约先生与子邑先生那边,也要及早告诫,好做提防。”
按说成公英的建议本是正理,连小老虎也暂时按下一直以来对王国、韩遂的不满,颌首赞同,可是老边却久久沉默不应。
在成公英的急切与小老虎的疑惑中,老边悠然道:“君华,我知道你行事一向秉持公心,于大事上从无私意,不过你也要知道,人心难测,未必人人都似你一般,一片赤诚。”
“先生此言何意?”听老边说的郑重,语气深沉,成公英心头阴霾逾深了几分。
老边苦笑一声,神色间满是无奈之色,缓缓道:“你以为王子邑看不出柯爰知健包藏祸心么?或许他猜不出柯爰知健的后手,可是他至少能够看出来,柯爰知健其意并不在三辅和朝廷,而是图谋凉州——王子邑也是个聪明人呐!”
成公英大惑不解,颤声道:“那他为何坐视不理?若他坚决反对,就算柯爰知健再如何以大义为名,也不可能违逆盟主之意,将兵马派驻汉阳的。”
老边的神色愈发黯淡,目中饱含深切的悲叹之意:“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子邑的心思我还是猜得出来的;柯爰知健是欲取先予,王子邑却是欲擒故纵。你们想想,烧当羌是韩文约极力拉拢,引荐于凉州军中的,若是烧当羌出了变故,作出悖逆之举,韩文约在凉州军中,可还有立足之地么?”
这一次,不仅是小老虎、成公英大惊失色,连一向面无表情,好似天塌下来都不能动容的边伍都不免惊讶失声。
“王子邑是明明看着眼前一个大坑,却不言不语,想等着韩文约一脚踩进去啊!倒是文约,被权势迷住了眼,急于拉拢烧当羌,泥足深陷而不自知。当局者迷,当局者迷……”老边喟然长叹,不知是为了韩文约的无知,还是为了王子邑的心计,亦或者,是为了他们几人之间曾经欢洽而如今荡然无存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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