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邱愕然回头,便见那魔女依旧是一身黑色纱衣,衣袂猎猎地站在他的身后。多年不见,他已是白发老叟、行将就木,那魔女却依然皮肤细腻、唇红齿白,袅袅婷婷地立在他的身后,就如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
他叹息一声,吃力地拱下腰去朝魔女作了个揖,央求道,“沈邱早已悔过,请大人收回魔瘴,放我族人出谷吧!”
魔女轻笑一声,跳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脚掌离地,十分悠闲自在地摆来摆去。她的脚上似乎缠了什么铃铛,随着她的摆动,那铃铛叮铃作响,惹得沈邱心烦意乱。
魔女似是过了许久才想起来沈邱的问题,笑道,“官爷这话说得真好笑,奴家早已说了,奴家只会设魔瘴,从来不会解魔瘴。”
沈邱一听这话,心已凉了半截,只是机会只此一个,他无论如何不能就此放过。他拧了拧眉,挣扎道,“请大人大发慈悲,为谷中之人的性命,破例解一次魔瘴吧!”
“笑话!”魔女乜斜着眼看他,眼里充满了玩味的笑意,“官爷莫不是忘了,奴家是魔,可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佛神仙家。”
沈邱不甘心,道,“大人之前也曾无偿帮过我们,我们谷中所有人都铭记于心。现下谷中有难,大人再高抬贵手帮我们一次,便是将这所有的金银珠宝全送给您也可以……”
“奴家五十年前就说过,奴家不稀罕你们这些财宝,”魔女娇笑一声,仿佛有意一般,脚下动作不停,那些铃铛发出连绵不绝的声响。她的声音娇媚中带着些玩味,混在那叮当作响的魔音中响起,“当时帮你们,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现下我没兴致帮人了,只想看着你们受苦受难、饱受折磨。多好玩啊!”
沈邱犹不死心,便又听魔女哀声叹道,“若是五十年前还好,官爷正是玉树临风,若愿意陪奴家春宵一晚,奴家也便遂了你的意了。只是现在……”魔女柔柔媚媚地笑着,意有所指地在沈邱身上扫了一圈,这才继续道,“官爷这身子骨,白跟了奴家,奴家也不要了……”
魔女这话说得实在有些龌龊,沈邱被羞得面红耳赤,只是为了族里的生计,只能忍了。
只是他的忍耐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魔女显是打定了主意要袖手旁观。她的笑声娇媚,似是人畜无害,实际上却隐隐透着些诡异。久久地回荡在山谷里,像是有无数的人正兴致勃勃地看他们的笑话。
沈邱实在是没有法子,想着自己活了七十载,也都活够了,但是自己的子孙后代不能因为他当时那可笑的贪婪而饿死谷中。他凄惨一笑,暗自攥了攥拳头,对魔女道,“大人,沈邱自知罪孽深重,只是这年轻的族人却是无辜的。大人去了这魔瘴,从今以后,沈邱的命就是您的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魔女的眸中一片冰凉,她素手把玩着沈邱桌上的白玉石,冷哼道,“我虽是魔,却也不喜欢手染鲜血。你们凡人的鲜血臭得很,我才懒得脏了我的手。”
沈邱努力将已明显有些驼的脊背给挺得更直了些,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道,“大人若嫌脏了手,沈邱自裁便是。只求大人去了林中的魔瘴……”
“哈哈哈……”魔女突然发出了一声诡异的狂笑,沈邱没有抬头看她,却见她缓缓蹲下了身子,作出一脸无辜的样子眨了眨眼,看着沈邱道,“你自杀与否,与我何干?”
沈邱被她一噎,说不出话来。
魔女看着他这面无血色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化作一缕黑烟飘走了。
魔女走后,沈邱一个人瘫坐在凳子上,突然便明白了。魔女当初所谓的“一时兴起”,倒也真的算是“一时兴起”,只是当时的沈邱只以为她心情好,一时兴起来助他们一臂之力。现在却恍然发现,原来她是一时来了兴致,来兴高采烈地看他们被上天逼死……
他怎么能忘了,她是魔,不是仙。残害生灵尤嫌不够,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帮他们?
沈邱束手无策,日日看着自己的族人挣扎在烈日之下,寻水觅粮,看着谷中的人渐渐消瘦下去,渐渐地瘦得皮包骨头。
他正是一筹莫展,便有人来告状,说是自己家仅剩的一些谷子被人偷了个一干二净,家里现在一粒米都没有,就要活活饿死了……
沈邱急急去处理,谁也没有精力去寻什么蛛丝马迹,去查明到底是谁偷了谁家的粮食。谷中失窃之事不胜枚举,他一边对大家进行着心理安慰与良心教导,一边从自己的谷仓里拿了粮食分给大家伙。
他身为族长,又是一谷之主,自己的粮仓总是比寻常人家充实得多,只是自从大旱以来,他已不知为谷中之人分过多少次谷物,谷中人多,一家纵使只分一点,积累起来也是个大数目。渐渐地,他的谷仓也快要空了。
却又有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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