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距宫崎野熏不过三四米,这让他很恐惧。
“对....对不起。”宫崎野熏强挤出几个字,他正玩命的狂奔,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导致他面部毛细血管的开放,血循环增加,以至于他满脸泛着红丝。
“对不起有用?老子让你跑快点啊!!!”尼斯神色愈发狂暴,有少许的脓液沾到了他的鳄鱼皮鞋上,溶解了鞋底,烫到了他的脚后跟,强烈的剧痛刺激着他的脑神经。
“对...对...不...起。”宫崎野熏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再次道歉。
此时,由于能挡住视线的东西太多,安德烈眼球骨溜溜转了一圈,紧接着整个粘稠的躯体融入身下的脓液中消失不见。
而绿色脓液如涨潮期的江河,涌流速度骤的提高几个层次,沿途甚至直接没过了博物馆的支撑柱。
如江如浪如海汐。
铺天盖地。
宫崎野熏三人仰头看见这一幕后,更加只顾着跑,临觉会死之际都有股拼了老命的架势,本是一副纯情小少男模样的宫崎野熏此时眼睛鼻子嘴全部纠在了一起,这幅模样若被南羔看见,一定以为见了鬼。
“宫崎野熏,你的虚灵怎么现在不发挥作用?你就不能让安德烈也衰一下?”皮特这时喊道,他没有直呼宫崎野熏衰神,人家毕竟救了他两次,他觉得再喊衰神这种恶意的外号不太合适。
“我....我。”宫崎野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他现在只想逃命,虽然自己有衰神这一称呼,但这绝不代表他想和同事死神打交道。
十秒钟后,三人视线里出现了一扇电梯。
宫崎野熏眼睛一亮,他在这一刻终于有了逃出生天的感受,这扇电梯此刻在他心中与天堂之门无异。
他咬牙,铆足劲狠冲前去。
但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宫崎野熏的身体骤的失去平衡,巨大的惯性让他的整个身体摔出几米远如断了线的风筝又狠狠砸向一颗大理石柱。
“尼斯!你干了什么?”皮特不可置信的咆哮,他刚刚看到尼斯突然加速撞倒了宫崎野熏,像是高速路的追尾的两辆车。
尼斯不甘示弱的怒吼:“闭嘴!如果让衰神进入电梯,你确定电梯会动起来?或者就算启动半途不会失灵?老子刚刚算是救了你,你没资格说我!皮特!”
“你!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这是在杀人!”皮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尼斯同为师兄弟,他怎么也没想到尼斯竟然如此阴狠。
“杀人?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他而已,皮特,你亲眼看见的!”尼斯冷笑一声,停止奔跑,直接步入电梯。
皮特捏着拳头,全身颤抖,他没同尼斯直接进入电梯,而是停在原地缓缓转过头,眼睛死盯着倒在大理石垂着脑袋的宫崎野熏。
那家伙好像还没死,还有一口气,可以救他!
皮特不断地深呼吸,但他又看向那已经涌来的脓液,神情一阵犹豫。
不行,太危险了!这太危险了!
皮特全身颤抖。
他还在犹豫。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尼斯急不可耐的拍打着电梯门的声音。
皮特终是缓缓叹了口气,松开拳头,他没在说什么,转身沉默的进入了电梯。
远处,还留有几口气的宫崎野熏中见皮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中,眼中刚泛起的几缕明亮如燃尽的烛火黯淡下去。
“我真是衰啊......”他苦涩的想,刚刚皮特和尼斯的谈话,他全都一字不漏听见了。
好像不论他怎么对人报以善意,换来的似乎永远都是恶意。
“或许....我本来就不该活着祸害人。”
宫崎野熏垂着的脖子似乎更低了些,他身上和脸上沾满了血液和灰尘的混合物,所谓的纯情少年此时一脸衰败。
他抬起几根尚能活动的手指,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方形怀表,表里藏着一张有明显缝合痕迹的照片。
照片上里有个女人穿着樱花长服,笑容和蔼可亲,那是宫崎野熏难产而死的母亲。自他记事起,他只能这在照片上感受母亲的温度。
母亲的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他笑容温暖的盯着旁边的女人,这是他的父亲。而男人和女人身前,穿着军官服的哥哥和学士帽的姐姐靠在一起相互微笑,护着中间还是少年时期的宫崎野熏。
所有人都在笑。
唯独宫崎野熏没有。
因为这是一张他用旧照片拼凑起来的全家福。
他的母亲难产了,他的父亲现今在医院待着,常年注射镇静神经的药物。至于他的哥哥和姐姐....一个成了残疾人,另一个名落孙山,郁郁不得志。
这是他出生后,家里便发生的剧变。
所以宫崎野熏笑不出来。
而现在他要死了,他很想笑出来。
至少在死之前,要笑一个,因为人不能总这么衰,衰的连笑容都没有过,那太悲催了。
所以他勾动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的很难看,很僵硬,如果有吃饱了没事儿干的闲人要评选世界最丑笑容,那么他一定高挂榜首。
终于,绿色脓液席卷靠近,安德烈的身躯出现。
宫崎野熏揉了揉发红的眼眶,笑的很开心,由衷的开心:
“我终于要死了啊,我这个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