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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耳根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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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训韩悯,结果这些人不上套,还愈发嫌恶起他来。

    一会儿说韩公子是罪臣,一会儿又说宫里派人来问罪,心思挺毒,怎么不盼人点好儿?

    韩悯弯了弯眼睛,虽然傅询喜欢玩他的头发,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他面子的。

    他向众人告辞:“既如此,我就先走了。”

    韩悯嘱咐楚钰:“你小心温言的腿。”

    楚钰拍拍他的肩:“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安全送回去。”

    “还有你和谢鼎元是同窗的事情,等我回来再审你。”

    楚钰摆手:“你快去吧。”

    韩悯朝温言挥挥手:“辨章,那我先走了。”

    “去罢。”

    最后韩悯想了想,将手里的青杏塞给季恒。

    韩悯朝他挑了挑眉:“嗯?”

    季恒的画舫上,描画着一枝并蒂红李。

    红李与青杏。

    青杏再怎么作威作福,也成不了红李。

    杨公公和小剂子一左一右,拥着韩悯上了那条简简单单的小舟。

    小舟行远,季恒在这里也呆不下去。

    上船时,他一把夺过小厮手里“谢鼎元”的字画,连同青杏一起,丢进水里。

    韩悯上的那条船很简单,船身不大,也没有太多的装饰。

    韩悯认得这条船,他小时候和朋友们一起游湖,乘的就是这条船,从五岁到十五岁。

    这条船是悦王爷傅乐的。

    也不知道杨公公是怎么调动的。

    韩悯走在廊上,转头去问杨公公:“你老怎么……”

    杨公公把他往门前推了推,朝他使了个眼色。

    韩悯有些疑惑,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青烟淡淡,临窗的软垫上,坐着一个人。

    傅询一身皂青色便服,青玉冠束着头发,偏着头看向窗外水流,贵气却又闲适。

    韩悯原以为是悦王爷傅乐或是五王爷傅让替他解的围,一脸高兴地推开门,看见是傅询,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没行礼,傅询便道:“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韩悯摸了摸脸,他感觉自己明明没有很傻。

    罢了罢了,傅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卖给他这么大一个人情,可以勉强被说一次。

    就一次。

    韩悯上前作揖:“多谢陛下。”

    傅询还没来得及说话,画舫颠簸了一下,韩悯没站稳,整个人往边上一歪,傅询伸手要扶住他,把他往自己这里拉了一把。

    眼看着韩悯要扑进他怀里了,傅询连另一只手都抬起来准备好了。

    结果韩悯抱住他的胳膊,一下子坐地上了。

    韩悯干笑两声:“失礼失礼。”

    傅询悄悄收起想要揽住他的另一只手,若无其事道:“不妨事,过去坐好。”

    “是。”

    韩悯整理好衣裳,在他面前的软垫上坐下,中间隔了一张方形小案。

    案上放着些时鲜水果,韩悯捻了一颗小樱桃来吃,一边问:“陛下怎么会过来?”

    “今早派人去柳府给你送东西,我原本在宫里等你过来谢恩,结果他们回来说你不在。”

    傅询不动声色地将果盘拨转一圈,让小樱桃那一边在他正对面。

    他继续道:“向小王叔借了画舫过来游湖,正巧碰见了。杨公公和小剂子出来寻你,想找你快进宫谢恩。”

    韩悯问:“那赏赐已经到了柳府吗?我要现在回去吗?可是我要是现在进宫谢恩,要找谁谢恩?”

    傅询便道:“不急,也已经吩咐了柳府不用着急,等你玩够了再回去。”

    韩悯面露难色,望了一眼窗外。

    傅询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听见他说:“那应该把楚钰和温言一起带过来的。”

    你竟然敢在朕面前提别的男人,还是两个!

    傅询面不改色道:“已经走远了,来不及了。”

    “那好吧。”韩悯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撑着头,随口道,“从前来游湖,都是一大群朋友一起来的,和你单独来,好像还是头一次。”

    “是。”

    韩悯笑了笑,低头看见案上摆着酒壶,就拿起酒壶倒了半杯清酒。

    他未满二十,很少饮酒。

    傅询皱了皱眉,问:“方才在外边也喝酒了?”

    韩悯闻了闻衣袖,笑着道:“就喝了一口,温辨章怕我把他推进水里,就没有再喝。”

    他捧起酒杯,垂眸看了一眼:“方才喝的和这个有些不一样,那个有点红,还有些甜。你这个……没什么颜色。”

    傅询还没来得及拦他,他就端起酒杯仰起头。

    也小心得很,就抿了一小口,却不防这东西实在是太辣,呛得他直咳嗽。

    韩悯以袖掩面,偏过头去咳了一阵:“我……我的天啊,你喝这个?别、别是放在这边诓我的。”

    傅询笑了一声,抬手把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还端到韩悯面前晃了晃。

    韩悯一边后退,一边摆手:“不了不了,你自己来吧。”

    攀比一般,傅询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用衣袖掩着,还有些咳嗽,韩悯瞧着他喉结上下滑动,脸也不红一下。

    韩悯惊叹道:“喔!你好厉害啊。亏得当时在桐州,爷爷要喊你喝酒,我还帮你挡了一下,原来你会喝啊。”

    傅询放下酒杯,烈酒灼喉,嗓音也有些沙哑:“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没成年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没成年怎么了?我年轻啊。”

    傅询抬起手,用拇指按了按他因为咳嗽而微红的眼角,被韩悯拍开了。

    韩悯凶凶的,威胁道:“别乱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傅询低笑一声:“我想做什么?”

    “你想玩我头发。”韩悯十分正经,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一字一顿道,“不行。”

    “啊……是,又想动你的头发了,不行就不行。”

    傅询收回手,把果盘转了一圈。

    韩悯低头剥果子吃,良久没听见他说话,便以为他因为自己不让他玩,就生气了。

    于是他剥了两个果子,分给傅询一个,又找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在西北带兵的时候。”

    原来如此,韩悯了然。

    这儿的淮江将地域分做江南江北两边,江南就是他们大齐,江北是宋国,谢鼎元与楚钰原本就是宋国人。

    傅询十五岁带兵,再加上信王爷李恕,之前几代人的鲜血,一路逼近,将西北边也收入大齐囊中。版图上,逐渐显现出将宋国包围的情势来。

    西北苦寒,应当会喝一些烈酒取暖。

    傅询轻描淡写道:“有的时候大漠里传来狼嚎,晚上睡不着,喝一点会好一些。”

    韩悯明白了,点点头,好兄弟式的拍拍他的肩:“辛苦了,和平的卫士。”

    傅询一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道:“应该的。”

    许是同时喝了两种酒,不怎么喝酒的韩悯有些受不住,他揉了揉眉心,想要趴下睡一会儿。

    可能有些御前失仪的嫌疑,于是他特意征求了一下傅询的意见。

    傅询答应了,他才理了理衣袖,在案上趴下。

    才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忽然坐起来。

    他认真道:“不许玩我头发。”

    他大约是被吓着了,傅询失笑:“好。”

    酒水作用,再加上早晨是被楚钰硬拉起来的,傅询就在旁边,韩悯睡得很熟,傅询连喊了他好几声,他也没什么反应。

    反倒咂了咂嘴,把他的胳膊抱住了。

    中间隔着一个小案,有些别扭,傅询就坐到他身边去,让他抱着。

    结果韩悯没有任何逾越的意思,说抱着他的手臂,就只抱着他的手臂,绝对不往前一点点。

    傅询一开始想不明白,后来他明白了,韩悯抱他的这个姿势——

    和他晚上睡觉时,抱着那柄长剑的姿势,一模一样。

    第一次这样讨厌自己的佩剑,傅询望向窗外。

    他随手端起案上酒杯,闷了一口。

    要放回去时,才发现自己喝的是韩悯喝剩下的半杯残酒。

    傅询耳根微热,将那酒杯推倒。

    倘若这是韩悯看见,一定要笑话他。

    可是从前在西北,他夜里喝了酒,也总是想见韩悯,想得耳根通红。

    到了正午,画舫靠岸,韩悯被船板晃动惊醒,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在自己房里,抱着的也不是那柄剑。

    他松开手,傅询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甩了甩胳膊。

    韩悯不大好意思,帮他捏捏胳膊:“对不起。”

    知道画舫靠岸了,但他见傅询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疑惑,也没有动。

    傅询道:“等你玩够了再回去,不着急。”

    宫人们早已捧着各色食盒,在岸上等候。

    再由船上伺候的人将食盒接过去,在案上摆开。

    碟子不大,都是十分精致的菜色,放得稳稳的。

    不用人布菜,仍旧只有他们两人。

    小的时候,朋友们经常在船上一呆就是一整天,韩悯也不觉得奇怪,坦然受之。

    一面闲聊,慢腾腾地吃了半个时辰的午饭。

    留下宫人收拾东西,他二人出去在船尾站着吹吹风。

    三月份的午后已然有些燥热,早晨游湖的画舫此时都已经靠了岸,湖水碧蓝,延扩千里。

    韩悯睡了一觉醒来,精神得很。

    风将他的衣袍吹得鼓鼓的,他就偷偷地躲在底下抻开手,伸懒腰。

    傅询与他并肩站着,看见他的小动作。

    韩悯回头,发现他看自己,便朝他笑。

    湖上吹东南风,此时,江上有两艘小舟借风顺水,迅速靠近这里。

    傅询余光瞥见,凝了凝眸,迅速反应过来,抓着韩悯的手,把他送回船舱。

    他语气严肃:“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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