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次日早饭刚过,王嬷嬷便领着三个丫头进来,莞玳不由得心头一暖,人活两世,她到底还是贪恋亲情之美好。
那边厢,王嬷嬷指着林如海选来的丫头请她赐名。莞玳看时,只见一个大丫头如雪雁一般,穿着精细的雪绸掐花百褶裙,挽着随云髻,两个小丫头还未留头,形容尚小,一水的彩绣石榴裙,只不过一粉一绿。莞玳思索片刻,道:“大丫头便依着雪雁,叫雪莺吧。粉衣的便叫佳人,绿衣的便叫妙人。”
几个丫头谢了恩,由着王嬷嬷带着交代各项事宜。一时,雪雁又来通报:“崔奶奶在外面求见。”
“快些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一进门,妇人便恭谨地一福身,眯眼道:“给大姑娘请安。”
“崔嬷嬷请起,怎劳动你来拜我,父亲要教训我的。”
莞玳忙着拦住,这崔嬷嬷正是林府大管家林忠家的,原是林黛玉祖母的陪房,现掌管着林府内宅琐事,平日里林如海也敬重着,何况是林黛玉呢。
“大姑娘折煞我了。”崔嬷嬷笑着起身,接过小丫头的托盘掀开红布,道:“大姑娘吩咐祈福的长命锁送来了,都是按姑娘说的刻了吉祥话。”雪雁忙着接了,放在桌上。
只见托盘上是两个足金大金锁,分别篆着“非诚非诺,仙缘难错”和“此心此意,厚谊常惜”,并两个银锁,篆着“精诚所至”和“金石为开”,皆是极精致的,上面绘着福禄纹,别致又不失庄重。
“极好,有劳嬷嬷了。”莞玳轻轻一笑,冲雪雁道:“这两个金锁你与雪莺带着,两个银锁给佳人妙人,旁人若问起,就说是我如今不宜带着这些,让你们带了为我祈福的,只是不要张扬。”
“奴婢知道轻重的。”雪雁吐了吐舌头,一派天真模样,只是心里淡淡的有些疑惑:自家姑娘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怎么突然想起打长命锁了?不过这些到底不是她该过问的,便谢了恩下去了。
她哪里知道她家姑娘换了个芯子,换了脾性。林莞玳就是俗人一个,她不喜欢薛宝钗。前些日子想起她那块金锁,也是膈应得很,便按照大概的样子,命林忠管家打了长命锁,只为防着那句金玉良缘。真正的林黛玉或许不屑为之,她可不一样,人生在世,她讲究得是活得痛快。
等到林如海安排好了道场法事,几个丫头已经熟悉了莞玳的秉性习惯。雪鸢今年十一岁,最为年长,极擅长厨艺,每日为莞玳做些精致的药膳,什么糖枣荔圆汤、黄芪阿胶粥、归芪鲤鱼汤之类的,总算是把她的身子补回来七七八八。又想着粗粮细作对身体好处多多,便令雪鸢发明了许多粗粮点心,如麻仁栗子糕、芪香蜜营膏,调理脾胃。
雪雁今年十岁,以针线见长,她这半路出家的古人只能从头学起,可惜女红这种东西非一日之功,待守孝之期堪堪过去,她也不过学了个十之一二。还好,她如今才七岁,以后下功夫也来得及。
几日后道别宴席,林如海郑重请了贾琏殷殷嘱托,一路务必照看好黛玉,又偷偷给了他两千银子,只说是聊慰他旅途劳顿。
原来莞玳不过是拖延时间养身子,贾琏便只能留在姑苏城,只是他那性子如何耐得了寂寞,时间一长,林如海便也知道了些风言风语,哪还放心把女儿交给贾琏,只能施些小恩小惠。
那贾琏见了银票,假意推脱一番,早已收在袖里预备做小金库。原来他自娶了王熙凤,银钱上被看管得甚严,得了这额外之财自然喜不自胜。
眠花宿柳的琏二爷哪知道他已遭了厌弃,丝毫不觉林如海看他的眼神也不对劲了,只一心想着回去偷会花娘是也。
临行前,林如海还是不放心,让管家林忠亲自护送,又慎重交代了王嬷嬷,打点好给贾府诸人的节礼,又备下万两银票让王嬷嬷交与贾母,算作莞玳在贾府的生活费用,又另外与她散碎银票一万两,留作防身之用。
这又是与原来的不同之处。莞玳明白,又是这守孝八十一日弄出来的蝴蝶效应。不过也好,等到了贾府当面拿出来,也免得有人说她在贾府白吃白住了。
六月初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扬州出发,直往京城而去。一路上自有王嬷嬷和几个丫头照顾妥帖,倒也无需贾琏费什么心思,除了林莞玳晕船(?!)之外,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