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让乳母抱了孩子到贾母身旁，小家伙们倒也不认生，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周围的人。林珈是随了林如海的长相，蘩玉难得在眉眼处与黛玉有几分肖似，但脸型上仍能看出沈氏的影子。

    贾母知道小孩子离不得母亲，一个抱着逗弄了一会儿便让乳母抱回去了，方与林如海叙起寒温。只是少不得提起贾敏，贾母难免忍不住落泪，众人都劝过乃止。

    林如海简单叙述了这几年在姑苏的见闻经历，但也报喜不报忧，对自己病重的事一带而过。一时，四下多有唏嘘感叹。

    还是宝玉不忍贾母哀悔太过，仗着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因行礼上前进言：“老太太同姑父说话，原无我插嘴的情理，但我观姑父面有倦色，表弟表妹亦甚幼，莫不如先开宴为姑父洗尘，稍事休息，再行恳谈？”

    宝玉这话说得温和从容，虽声音不高，内室听来亦不费事。黛玉不免感叹宝玉之变化，如此三言两语，怕是林如海心里已对他刮目相看了。

    果然，林如海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宝玉已有了几分少年学子的风采，装束也不十分奢华，更显温润如玉，因笑道：“二舅兄果然教子有方，此子颇有慧根，假以时日，未尝不能雏凤清于老凤声矣。”

    贾政心里高兴，面上仍谦虚地斥宝玉：“莫以为你姑父夸了你几句就翘尾巴，还不快些看看筵席备齐了不曾？”

    林如海自是知晓贾政为人古板，对宝玉更是近乎苛责，末了又添了一句：“我见宝玉侄儿的文章颇为灵秀，虽说要悉心教导，却也莫要过于严苛，反伤了他的灵性。”

    若这番话是他人说出来，贾政怕是听不进去，不过林如海是谁？正经科举出来的探花郎，比他这恩荫的工部员外郎强得不是一星半点，贾政心中自然有了计较。

    贾琏适时地上前插科打诨，于是一众爷们就在荣禧堂花厅开宴，贾母与众女眷隔着屏风共用一张团圆桌。黛玉虽看不清外侧，却时闻林如海问询宝玉书院诸事，惹得贾母和王夫人都喜笑颜开。

    王夫人虽不十分喜爱黛玉，但在宝玉的事上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林如海看重宝玉，怎么想都是有益无害。何况黛玉现在是户部侍郎之女，在家世门第上都与宝钗不在一个层级，王夫人纵然再喜欢宝钗，也要为宝玉的未来好好掂量。毕竟宝玉现在也知上进，以后肯定是要入官场的，林家和薛家就高下立现了。

    如是想着，王夫人对黛玉也和睦了几分，时不时对她露出个温和的笑容。黛玉暂时还猜不到他的心思，只觉得后背发麻。却是宝钗看得分明，渐渐有些食不知味了。

    这一顿饭吃了有一个时辰，正是主客尽欢。席毕，贾母命众人退下，单留下林如海恳谈。众人也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只是出来的时候，林如海便与沈氏一同告辞，称三日后来接黛玉回家小住。

    众人听了都有些奇怪，既然是小住，莫不是黛玉还要回园子？只是当着林如海不敢问起。待林府的马车走远了，贾赦等方催了自己媳妇去打探贾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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