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亲人’

nbsp;  明楼伸手拿过药碗，闻了闻，浅尝了一口，热度刚刚好，便道：“曼春，你乖乖把药喝了，我看你睡着了就走。”

    汪曼春知道自己拗不过明楼，便张开口慢慢喝着他手中的药，口腔里满是苦涩的药味，勉强喝完，心口又有点发闷。明楼将药碗递给小武，继续抱着汪曼春，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好一会，汪曼春才道：“师哥，夜深了，你快走吧。”

    “好，你乖乖躺好睡吧。”明楼帮汪曼春把外衣都脱了，用被子把她盖严实。

    明楼让小武打了热水进来，亲自为汪曼春将脸擦干净，然后抚着她的头说：“曼春，不要想太多了，就放松点，好好休息。”

    汪曼春乖巧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汪曼春知道自己不睡，明楼是不肯走的，不知是因为明楼在身边让她安心，还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很快她就沉入了梦乡。

    明楼看着汪曼春苍白的脸色，眉头紧皱，他用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暂时没有发热，他观察了一下房间，发现房间里除了一个巨大的衣柜，一张皮长椅和小茶几，床头的书柜，就没有太多的摆设，窗帘也是暗纹海蓝色的布料，整个房间的布置简简单单、清清冷冷，完全没有她二十岁以前喜欢的粉红配淡蓝的那种温馨浪漫的色调。房子的色调隐喻着主人沉静和灰冷的心境，令人感觉压抑。

    明楼轻轻走出房间，便见小武安静地站在客厅里，他回手将房门虚掩，轻声对小武道：“她的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

    “不，还有小姜姐姐，她今晚奉姐姐的命令，装扮成姐姐的样子出了门，将监视我们的日本人引走了。”

    “今晚小姜会回来吗？”

    “不会，姐姐说晚上戒严，让她明早再回。”

    “那今晚只有你一个人守着她？”

    “您放心，姐姐身子虚弱，但只要她喝了那副药就会处于昏睡的状态。大夫说了，睡眠是最好的休养。”

    “她这个心痛病有多长时间了？”

    “不清楚，我来的时候姐姐就有这个毛病了。”

    “你姐姐的心痛病经常发作吗？”

    “以前发作的次数比较少，因为大家都知道姐姐的病不能受寒、不能劳累、不能受刺激，只要保持情绪平和注意好好休息，就能控制心痛病的发作次数，所以，都会小心照顾她。但是，自从上次她在周公馆发作过一次之后，再加上最近一直的不眠不休的工作，让姐姐隐隐有点旧病复发的迹象。”

    “是啊！她最近太累，又受了寒，难怪会病倒了！”

    “每年这个季节姐姐都容易犯病，所以，我们都备有药，只要喝了药，姐姐好好的养着，过几天就能慢慢恢复过来。”

    明楼点点头，“但愿如此，希望她尽快恢复过来。”

    明楼沉思了一下，拿出钢笔，从客厅茶几上撕下一张日历纸，写下一串数字，递给小武命令道：“以后，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就打这个电话来明公馆，找我或者我的管家明诚。今晚就拜托你了！”

    小武接过立正道：“是。”

    明楼走出了客厅，小武跟随在后。

    明楼在院子里，见到一直站在屋檐下等着自己的明诚。

    明楼对明诚道：“阿诚，这是小武，以后他有事找你，你要立即帮助他。”

    明诚回道：“是。我是明诚，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

    小武立即拱手道：“谢谢阿诚先生。两位请慢走。”

    明楼和明诚一起离开了汪曼春的私宅。

    夜深了，明诚和明楼一起穿行在这个表面寂静的城市。

    一路上，明楼都默不出声，明诚通过镜子看到他凝重沉思的表情，也没有出声打扰他。

    回到明公馆，明楼下车时交代了一句：“你等下到我书房来。”就走进了大厅。

    明诚走进书房，便见明楼坐在书桌前，拿着一张纸在认真细看，桌面上还放着一个小圆筒，明诚一看就问道：“大哥，有重要情报？”

    明楼将自己看着的纸递给明诚，“曼春给我的礼物。”

    明诚定睛一看，即刻欢喜道：“哇，曼春姐居然连破两组密码，太好了！看来她这只玉狐比紫砂还要快！”

    明楼听了，心里不以为然，“曼春为了破解这些密码，累得病倒了，这些日子你多关照一下她那边的安全。”

    “您不是已经答应将保护她的人撤回来了吗？”

    “答应她就放任不管了？你有没有脑子？！现在没了她你能破解密码吗？你不会将她宅子周围的房子暗中买下了，让你的人住下，不就不引人注目了。”

    “大哥说得对！我明天马上暗中去操办。今天林参谋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分别在上高和高安地区发现了日本间谍。”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敌人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要尽快弄清楚他们的意图。现在曼春病倒，我们少了有力的支撑，特高课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暂时没有，就看今晚与‘紫砂’的连线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

    明楼听了心中暗叹，好一会才道：“如果没有藤田芳政变换密码的事件发生，我们是不是就发现不了曼春的身份？进而会毫不容情地将她推入鬼门关？”

    明诚听了，也不知怎么回答，好一会才劝道：“这也许就是你们俩的机缘吧？时机到了，缘分也就到了？”

    明楼苦笑地自嘲道：“我都不知道，曼春遇到我，到底是劫？还是缘？”

    明楼忽然不想聊这个话题了，就将小圆筒递给明诚道：“这是玉狐曼春送我们的另外一个大礼，豫南地区日军的调兵密电文，你马上发回总部，这个十分重要。”

    “是。”明诚拿着小圆筒匆匆离开了明楼的书房。

    看着关闭的房门，明楼心情沉郁，闭上眼想休息一下，可是面前总是浮现出汪曼春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不由思绪万千：自己的多年前为了家人将她无情的抛弃，道义上虽然是不对的。可是，当时不那么做的话，我怎么对得起养育自己的大姐？在亲情和爱情上的抉择，自己怎么做都会伤害一个，所以，自己最终还是舍弃了爱情，舍弃了那个可怜的女子。回到上海后，见到当年纯情可爱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日本走狗，自己曾一度心安，认为自己的当初的抉择是正确的。所以，一直以来自己对她的一次一次的欺骗和利用后，自己良心上也是坦然的，因为她是‘卖国贼！’。可是，当今晚自己突然发现自己的判断竟是错误的，自己的心情是复杂的，但不可否认高兴和欣慰的情绪更多。可幸这个一直痴爱自己的女子成长了起来，而且心智变成了如此的聪慧和机敏，现在更是成为了自己最有力的支持者。但是，死间计划在策划的时候几乎就是以她的死作为结局在推进，谁曾想计划在实施的过程中，出现了这么多的突发情况？而且现在的种种波折终于让曼春一直隐藏的身份渐渐浮出了水面。那么，下一步该如何推进计划才能让曼春得以保存？才能将藤田芳政和高木都算计进去？明楼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