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来明长官那边对情报的使用驾驭能力还是很强的。”
“否则上级和军统总部怎么会派他回上海主持情报工作?”
小姜微笑道:“姐,有他帮忙,您压力也减轻不少。”
“是啊,也许有一天我离开了,他也能将上海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好。”
小姜一听心里一沉,不乐意了,道:“没有人能替代您的位置,明长官也不行!”
“呵,我们小姜对姐姐这么有信心?”
“姐姐是密码高手,而且潜伏时间比他长久,在各部埋下的暗线也多,不是他一下子能替代的。”
“好啦!一切行动听指挥,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我相信组织上会有妥善安排的。”
“对。刘大夫会向泰山汇报的。”
小姜看着汪曼春欲言又止,汪曼春微笑道:“在我面前有什么话就直说。”
“姐,今天是年初二,开年饭可是要吃的。小武已经煮好饭了,你看?”
汪曼春心知是他们体贴自己,心里温暖,便道:“好啊,敢先斩后奏了。五分钟后我们开饭,你去准备吧。”
小姜笑了,一个立正:“是。”踏着欢快的脚步走出了汪曼春的卧房。
明楼和明诚下午回去政府办公厅发现并没有什么人,于是两人一起回了明公馆。
桂姨见到他们回来十分开心,毕竟一个人孤零零过年还是很难受的。
“大少爷,您回来了,我去准备晚饭好吗?阿诚,快给大少爷倒杯热水吧。”
明楼看看桂姨,对明诚打个眼色,然后道:“今天是开年,阿诚去弄些好吃的吧。”
“是。您先回书房休息一下,饭好了我叫您。”明楼点点头转身进了书房。
傍晚六点,明诚和桂姨一起煮好了晚饭,“阿诚,你请大少爷过来吃饭吧。”
明诚回道:“好。”
当明诚进入了明楼的书房,便见他抚着额在沉思。
“大哥,您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明公馆?”
“我再不回来,有人就要开始打各种小报告了。适当投点鱼饵,吊住猎物也是应该的。你等会儿在汤里加点料,让她好好睡一觉。晚上我们要出去一趟。”
“我出去就行了,你要去哪里?”
“这几天日狗对曼春还在继续监视吗?”明楼答非所问。
“今天我一回来就收到消息,日狗已经将监视曼春姐的人撤离了。”
“那就好,说明曼春迷惑藤田芳政的计谋已经生效,把你原来保护曼春的人安排去监视高木,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这个家伙的行动,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是,我马上安排他们监视高木。”
“另外,把曼春隔壁房屋的钥匙给我,今晚我要过去一趟。”
明诚惊奇道:“大哥,你要亲自过去为曼春姐守夜?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曼春姐的家里?”
明楼微微一笑,“我有安排,你别管了。”
明诚满脸疑惑,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多问,便道:“好吧,我搭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过去。你晚上出门要小心点。”
“你也一样!”明诚微笑道。
明楼起身,“走吧,先去吃饭,搞定该搞定的。”
晚上十点,汪曼春和明诚均准时上线。
电波在夜空中穿行,化作桥梁沟通者电台前的人们。
明楼今晚早早就来到汪曼春隔壁的房间里等着,他的面前放着电报接收器,他要确定心中的一个疑团,揭开一个他怀疑已久的真相。
当汪曼春的小屋里发出第一段电波,明楼就开始注意收听了。
“紫砂··紫砂··我是青瓷,青瓷呼唤紫砂···青瓷呼唤紫砂···”
“青瓷,你好!我是紫砂··”明楼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刚刚听到的那句,“你好!我是紫砂··”在耳中久久回荡。
明楼只觉得自己的心霎时间燃起了烈焰,烧灼煎熬着他的心灵,原来汪曼春竟然真的就是紫砂!那个在他遇到危险毫不犹豫舍命相救的人,那个用整个生命在爱着自己的人,她身上那个给她带来终身痛苦的伤口,竟然是为了救自己所留下的。她的虚弱、她的血泪、她的痛苦都是因自己而起。明楼从未觉得自己的心会如此的难受,痛得让他难以呼吸,他终于明白何为锥心之痛!
明楼的脑海里闪现出许多有关汪曼春的短暂瞬间,在柏林将自己撞进湖里的那个单车骑手眼神里的焦急担忧、回归上海76号大门口两人再次重逢的欣喜若狂、樱花号爆炸后冲进自己办公室的紧张和不安、霞飞路梧桐树下语带双关的试探、上海饭店毫不犹豫的表白、咖啡馆里隐忍和悲戚的眼光,所有的光影叠加后是一张苍白虚弱毫无生气憔悴不堪的睡颜。那个傻女人不顾一切追随者自己的足迹,一个人在凄风苦雨里苦苦挣扎,在生死博弈里奄奄一息。回忆起过去种种事情,明楼心海翻涌、百念俱生,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注定无法挽回,他就算再怎么懊悔也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
明楼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凝视着一墙之隔的庭院,双拳紧握,他那颗滚烫灼痛的心需要寒风冷雪的安抚。飘飘扬扬的大雪洒落在明楼的身上,不知在院子里站了多久,明楼才努力让自己的心镇定了下来。
明楼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思前想后慢慢推测着为什么自己回上海前组织上不告诉自己曼春的身份。从曼春的身份是共产国际远东特派员密码专家推定,曼春也许很早就被派往德国或者苏联学习电讯技术和密码技术,她去港大读书根本就是个幌子,后来曼春以这个身份回国潜伏在国民党中统局。抗战爆发,受中统局和组织上的指示曼春以中统叛徒身份留在了上海,利用汪芙蕖亲日的关系进入了76号,成为了情报处处长。曼春是组织上花费巨大精力契入在敌人心脏里的一枚钉子,她用浓妆艳抹掩盖了自己的真面目,给敌人手段狠辣、机敏果断、对帝国忠心耿耿的“良好”印象,她利用自己出色的电讯才能,获得了很多非常有价值的情报。可是,现在曼春的身体越来越糟糕,逐渐难以支撑繁重的情报工作。组织上把我调回上海来也许就是为了重新布局,想发挥我在军统内部潜伏的作用。可是,我在制定死间计划时明明已经上报过组织,如果不想让曼春当死棋,只要修改一下计划,把死棋定为梁仲春也未尝不可?为什么组织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我们知道彼此身份的意思?难道曼春的身体真的糟糕到非撤离不可的地步了?一念至此,明楼心里一阵冰凉,只觉得四肢百骸里都散发着寒气,让他难以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