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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如今只剩下三位皇子,除了遂王和澧王以外,还有一位就是那在太极宫中吃斋礼佛的郑宫人所生的小皇子李怡了。
可那李怡……
七喜苦笑,那个也是有内情的,陛下无论如何总不能真的把皇位交给郭驸马的儿子吧。
若不是遂王,岂不是只能是澧王了么,可她又怎会让澧王坐上太子之位!
除非,像先前的几位先帝一样,从皇族中再过继几个孩子来。但这些话,他同样不适合说。
元和九年,三皇子遂王李宥被立为太子,更名为李恒。
念云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孩子无论是资质还是后天的努力都远远比不上宁儿,可如今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这个太子之位,也只得他去坐。
陛下已经替他换了最好的先生教导,并时常把他带在身边,可或许是陛下对他期望太高,总觉得有些差强人意。
晚上李淳回到蓬莱殿用膳的时候,便向念云道:“朕记得,太子一向对太和公主是有几分意思的?”
这件事,念云曾经同他说过,他甚至也没表示反对。如今提起,念云忽然想到了什么,“陛下的意思是……”
李淳叹道:“太子如何,也只得慢慢教导。朕这一生,得卿便得了极大的助力,便想着,若是太子也能得贤德的皇后,或者也能有所裨益……”
这句话提醒了念云,对啊,落落这孩子外表看着是个稳重妥当的,颇有大国公主的气度,骨子里又有些胆识,当初敢跟着她去出征,若是好好培养,假以时日,或者真能对宥儿有些帮助呢!
最重要的是,舒王后继无人,落落如今并无外戚,到时候宥儿即位,若是立了她为皇后,即使宥儿软弱了些,大权旁落到皇后手里,她凡事还是会站在李家的立场上,并无外戚专权干政之忧。
但七喜一走,她身边原本就不多的几个亲信又少了一个,怕是有些事会忙不过来。
念云在屋里踱了两圈,吩咐道:“叫杜秋来见本宫。”
天色已经晚了,但贵妃连夜传召,杜秋知道是有事,便连忙从尚服局赶了过来。
到了蓬莱殿,便有小宫女迎上来,领了杜秋进去,到了念云的寝殿里。
蓬莱殿的布置同从前并无太大的区别,但乍一掀开寝殿的帘子,杜秋却吓了一大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硕大的高脚扶手椅,上头铺着一张十分厚实的棕黑色动物的皮毛,看起来大约是一张熊皮,但没有头。
贵妃穿着一件素白的锦袍,上头只用浅蓝色的线绣了些细碎的花样,仰靠在那块熊皮里头,熊的两只大爪子便围在她的脖子上。
她瘦了些,整个人都清减了,下巴尖尖的,嘴唇搽了厚厚的大红胭脂,裹在那张硕大的熊皮中更显得脸儿小小。那一头乌发却仍旧盘着复杂的发式,戴着沉重的金簪,整个人现出一种雍容华贵而脆弱颓废的特殊美感。
杜秋是记得的,贵妃房中一向不大用动物的皮毛,虽然温暖厚实,可她一直嫌弃动物皮毛有腥臊之气。
见她盯着那张熊皮看,贵妃伸手抚摸了一下那油光水滑的皮毛,有些伤感地道:“这是宁儿给本宫猎的熊……”
杜秋恍然大悟,昭惠太子便是死于这只熊的掌下,彼时他亦拼尽全力猎杀了这头熊。
若换做旁人,大约是一辈子都不想见到这一张熊皮吧。但娘娘却把这张皮毛留在了自己的寝殿里,日日对着,时时对着,不知究竟是为了缅怀昭惠太子,还是在提醒自己时时铭记曾经的疏漏和错误。
杜秋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赶紧岔开了话题:“不知娘娘召见杜秋,所为何事?”
念云从那厚重的熊皮中站起来,声音清冷,“杜秋,尚服局的事务,你可全部掌握了?”
“是,杜秋自以为各个部分,无所疏漏。”
在召见杜秋之前,绿萝已经询问过尚服局的司衣和典衣,她们的回答都对杜秋颇为赞许。
念云却继续问道:“那么,其他的呢,尚寝局,尚工局,尚仪局,尚食局,可都知晓一二?”
杜秋愣了愣,道:“杜秋也曾留心观察了些许,但毕竟不是杜秋的本职,不敢逾矩。”
念云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好。明日本宫召太和公主进宫,将命太和公主协助本宫打理宫中事务。本宫将擢升你为从六品典衣,公主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指点。”
杜秋顿时意识到这是一项十分重大的任务,而且,娘娘对她的期望值或许是很高的。她略略迟疑,但十分沉稳地应了:“是,杜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