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的护佑似乎在君瑾的生前用尽了,并没有庇护他生后遗留的那对孤儿寡母。
瑾隆十年,刚刚亲政的世宗驾崩,年仅22岁!他的独子,时年8岁的仁宗隆安帝即位,大华再一次陷入了主幼国困的境地。十年间历经了丧夫丧子之痛的文德皇后抚育幼孙,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再度临朝称制,稳定华朝大局。
敌人的厄运,是自己的幸运。刚刚于漠北称汗没两年的巴鲁尔特·阿日塔布伺机侵入漠南,并逐步统一了北方草原,直至隆安五年其子巴鲁尔特·多兀希根即位,终于定都塔拉浩克,确立了‘大宏’国号,在广袤的北方草原上建立起了北方游牧民族的统一政权。
终世宗、仁宗两朝,主政的文德皇后全心在稳定太祖逝后岌岌可危的大华,文治颇有建树,但于武功之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巴鲁尔特氏一步步崛起于草原,终究饮恨青史。
隆安二十六年,三十四岁的仁宗隆安帝崩,时年十八岁的高宗皇帝御宇登极,次年改元安承,开启了大华建国以来最长久,最浮华,最窝囊的年号。安承三年,年轻气盛,刚愎自用的安承帝一力推动亲征。北伐失利!质子遣胡!蓟简易手!大华向宏国献上了岁币和公主!北疆年年沦为胡人的粮仓、奴隶源、跑马场!
安承三十四年高宗逝后,太子君承天承继大统,为承天帝,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承天帝在北戎过了三十年的质子生活,回国不到一年就继承了皇位,国内毫无根基。好在承天帝颇具政治才华,借着卫国公府的支持,把控兵权,收拢皇权,励精图治,开创了大华的繁盛局面,可称一代有为君王。可惜承天帝自承天13年强行立独女为储之后,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给天熙帝的即为做准备了,北胡之事也多是沿用的高宗朝的和亲政策,两年前还封了一名宗女为宁远公主,嫁往北胡为妃。
承天二十五年,也就是今年年春,承天帝以“神龟负石”为契机,退位太上皇,将今上天熙帝送上了皇位。从天熙帝皇储期间的表现,不难看出帝王才学,登基后更是雷厉风行的颁布诏命,决定今年秋天就开科举,连明年改元再行恩科都等不及。由其求才之心的迫切,就可见其抱负的一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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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逸羽前世就看不得重男轻女的现象,现在听到许浩轩客观的认可了天熙帝,并愿意倾力辅助,心中很是高兴,举杯敬道:“日月纷纷车走坂,少年意气何由挽。许兄忠肝义胆,小弟佩服!来,我敬你一杯!”
许浩轩本是陷入了忧国忧民的情绪,听得君逸羽此话,心中开解,当下哈哈一笑,也不多言,举杯一饮而尽,端得是意气风发,慷慨豪迈。又道:“贤弟高才,不知可有兴趣与愚兄一道科举,求一个功名了报效国家?”
君逸羽摇头轻笑,“小弟胸无大志,才学也不堪献丑,便只在许兄身后为你摇旗助威的好。”
“哎···”许浩轩皱眉便要开口开劝。
君逸羽不待他说话,举杯敬了他一杯转而问道:“话说回来,许兄,如今才四月,恩科是今秋八月,洛城到帝都最多也不过半个月路途,许兄怎么来得这般早?”
人各有志,许浩轩见君逸羽不欲再谈,便也跟着掠过了科考话题。又听君逸羽所言,当即起身长揖一礼到底,“说起这个,愚兄说不得不替我那表妹向贤弟道歉了。”君逸羽见了连忙起身推辞。
许浩轩坚持行礼致歉这才继续说道:“我那表妹是卫国公的嫡亲孙女,她的父亲早逝,国公怜惜她孤苦,最是疼爱她,被宠坏了,得罪之处,万望贤弟见谅。愚兄来得这般早说起来也有我这表妹的原因。她前些日子去洛城我家中看望外祖母,这次国公生辰将近她要回来祝寿,家父命我相送。愚兄索性就收整行囊来了玉安,代家父来给国公爷祝寿之余,也好提前看看帝都才子的风华。也幸亏早来,昨天才能巧遇贤弟啊,哈哈。”
许是想到故友巧逢,许浩轩心中高兴,说道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君逸羽看了开怀,也跟着笑了,笑完才将在洛城得罪唐歆的故事说了一遍,许浩轩听得有趣,忍不住又乐了半响。
君逸羽故作苦恼的说道:“原不知那小女孩有那么大来头,卫国公府显赫,你那表妹又得唐公爷喜欢,小弟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许兄不替小弟担心,怎的还笑得出来?”
许浩轩收了笑容这才说道:“贤弟见谅!我那表妹自小娇蛮,在京城也是敢无法无天的。她只是小姐脾气和你怄气,怕不是真的恼你。再者,愚兄虽不知贤弟家世,但想来必是不凡的,又哪会真的怕了她去?”
君逸羽听得前句还是带笑的,听到后句时却是面色一整,起身肃然一礼说道:“许兄对我倾心相交,小弟却是躲躲闪闪,说来惭愧,我其实不叫赵羽,而是翼王府的世孙君逸羽,洛城时不便透露身份,对许兄多有隐瞒,还请许兄多多包涵!”
君逸羽说完,偷眼去看许浩轩的眼神,却见他面无表情,心中一紧:“莫非许兄怪我欺瞒,真恼了我,不肯原谅?”
许浩轩突然起身大声说道:“好你个皇子王孙君逸羽!骗的我好苦啊!”
“许兄,这··”君逸羽不想丢人这朋友,但自己欺骗在先,他恼怒也是正常,当下无言。
看到君逸羽面带难色,许浩轩却是爽朗的高笑数声,这才说道:“你欺我在先,现下我吓你在后,你我彼此扯平,可好?”
看到面色带笑,语出真诚的许浩轩,君逸羽心中感动,却也不矫情,只朗声说了声“好!”
许浩轩坐下给君逸羽斟了杯酒,才继续说道:“贤弟,说来好笑,当初洛城初见时,贤弟一身白衣,在花中漫吟,端得是文采风流,愚兄见了心下欢喜,只当你是哪个贫家士子,这才折节下交。没成想,我自报家世,贤弟不为所动,与贤弟半日交谈,发现贤弟才学见识更是远胜愚兄,心中便有了些计较,直至昨天在皇承区巧遇贤弟,愚兄便确信了贤弟的出生必然不凡。今日得知贤弟是皇家子弟,愚兄虽然惊讶,却也是早有准备,心下了然了。”
“许兄目光如炬,小弟佩服!不过我却当不得贤兄‘才学’二字。”
“贤弟切莫妄自菲薄,你小小年纪诗才了得,见识广博不说,每每论事更是见解独到非凡,愚兄都自愧不如,‘才学’二字,你若担不起,又将愚兄置于何地?”
“我那也不过是看过几本书罢了,诗词也是书上的。再者,小弟可是从小学武,要做大侠的人,许兄你这般夸我才学,莫不是看不出小弟是身负武林绝学的高人?”
“贤弟不必过谦,愚兄自信读书不少,古籍孤本也是看过一些的,怎的贤弟的诗愚兄前所未闻?至于武功——”许浩轩笑语盈盈的说到这,又以手托颌,仔细看了看面前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实是看不出半分武者气息,只当他是说笑,继续说道:“嗯——,贤弟若是隐而不露的武林高人,那愚兄就是九成宫云鼎天那般的江湖传奇了。”说完忍不住放声大笑。
云鼎天是辅助太祖开国的豪侠人物,大华建国之后他辞了太祖的封赏,退居江湖,一手创建了如今可称正道武林龙头的九成宫,的确堪称传奇。许浩轩如此玩笑,可见戏谑之意十足。
许浩轩开怀,君逸羽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说了诗句不是自己的他不信,总不能说是前世看的吧!十年灵谷学武,别的不说,武林年轻一辈想来是能数一数二的,说是武林高人也不为过,可他还是不信!君逸羽心下腹诽:“真的不信,假的偏信。我难道就长了个说笑脸?不信拉倒,以后有得你信的时候!”
其后,君逸羽和许浩轩又随意闲聊了些朝野趣闻,约好次日再聚,便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