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张五必须要像从前那样称他为侯爷,一旦叫错了便会惹得他勃然大怒。
张五这个威胁引得看热闹的众人愈发议论起来,一个穿着旧长袍的瘦子说道:“嘻嘻,又来了位侯爷!这巷子里哪个不是侯爷?”
“侯爷顶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侯爷遍地走,王爷贱如狗!”一个黑壮的中年人嘻笑着,转头向旁边一个身子佝偻、头发花白的老者说道,“是吧,王爷?”
“王爷今年七十三了,官府每年给年六十以上的失养老人十石粮食六尺布,人家可不像你,吃了上顿没下顿!”
刘孝正有点不知所已,却见一个穿着短褐的汉子走上前招呼道:“哟这不是西安侯吗?”
刘孝见了,认出是原来一道在军中大营的石山侯,连忙见礼道:“原来是石山侯兄。”
“别提,别提什么石山国,千万别叫我侯爷,您看这些人,全是侯爷,这位是临安侯,这位是都平侯,哦,还有这位,”他指着那位七十三岁的老者道:“这位可是咱们的长辈,高密王。”
高密王刘慎是汉武帝刘彻之后,王莽篡汉后除了封国,赤眉军兴起时被掳至军中。
原来赤眉军大营中共有汉朝宗室七十余人,基本都是青徐二州的王侯,被樊崇掳至军中,随大军奔走了多年。
等到刘盆子进了长安,各位王侯本以为好日子来了,复国有望,他们还有机会重新获封,再做王侯,没料到建世皇帝陛下只封了自己的两个亲兄长,并没有恢复从前王侯的爵位,只是给他们每人赐了一所小宅子,在长安城中统一居住,每人发了几石米粮,之后再无粮食供应。
除了年龄六十以上的老者有基本的生活保障外,其余每个人都要自食其力,这还不如在营中时,那时候不管怎样,饭还有的吃,绝不致于挨饿。
“唉,当今陛下,有时我真怀疑他到底和我们姓的是不是一个刘。”前石山侯叹道。
“岂有此理!”刘孝拍案而起,“本侯还以为,因我当初与他一道抽签争皇帝大位,他怀恨在心,才没有封赏,没想到对你们竟也如此刻薄!这汉室的天下是高皇帝打下来的,高皇帝子孙自当人人有份,为何偏他一人独享?”
前石山侯听了这话,并没有跟着义愤填膺,只是苦笑道:“什么人人有份?我已不敢想了,只要有口饱饭吃就行了。”
此时张五忽然在旁说道:“侯爷,我饿了。”
“滚!”刘孝正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当即斥道。
张五委委屈屈地退下,收拾着他背来的包裹,好在带了些米粮,又在房内四处找寻家伙,生火做饭。
前石山侯道:“还得说是长安城,虽然久遭战乱,依旧繁华得很,要找个糊口的营生倒也不难,实在不行,还可以像我一样,去工地上出些苦力。”
刘孝看着他黑黝黝的脸膛和身上穿着的短褐,确实是个苦力的样子,心里一惊,说道:“你也是帝室贵胄,堂堂侯爷,怎么能去做那种下贱的营生?”
前石山侯脸色不变,说道:“什么高贵、下贱?能活着就好,你看那个建阳侯,从前最是爱吃,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兴致一起还要亲自下厨,厨艺十分了得。还多亏了他这份手艺,如今才能赖以谋生,他就在外面街头卖汤饼,生意红火着哩!”
刘孝连连摇头叹气。
石山侯又道:“小皇帝大兴土木,因为张罗汉超联赛,要在长安修一座国家鹰巢大体育馆,一座专门用于汉超的牡丹碗球场,需要民伕无数,凡是去干活的都发给米粮。他还说是什么‘以工代赈’,‘振兴经济’,真是歪理邪说!”
“君侯您莫非就是在那儿。。。”
“正是正是,千万别再叫君侯,会被人笑的。刘兄,这王侯巷里有十几个都在鹰巢和牡丹碗做苦工,勉强维持生计。人人都得干活才有吃的,就是那个能领救济的高密王老爷子,因为懂音律,会听曲子,又是个鉴别女子的老手,竟被新开业的‘百花楼’请去,做了品鉴师,专门品鉴女子的才艺和容貌,为她们定价。”
“百花楼是个什么所在?”刘孝问道。
“是长安城的大商侯春的女闾买卖,侯春专门做色中的生意,原本在城内有十余家女闾,因前朝时被张卬带兵抢了一遭,身家损了大半,生意全都关掉了。前一阵,他的生意竟然又重新开张,又新开了一家最大的女闾‘百花楼’,一开业生意便火爆异常,简直是日进斗金。”
“那张卬如此凶恶,他就不怕再次被劫吗?”
“奇就奇在这儿了,他不仅不怕,张卬反而成了他的座上宾,时常去百花楼捧场。想必这侯春背后是有人撑腰站台的,而且这人的来头绝对小不了,至少是张卬动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