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躬暗暗摇头,父亲上年纪了,胆子小了,不敢进取。郡里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猝然发动,袭杀来歙,有几十人足可成事。
郭镇也说道:“祖父大人,孙儿平日多有一些伙伴,每日习练战阵,效军旅之事,孙儿愿为郭氏而战,立不世之功!”
郭弘怒斥道:“你一个黄口孺子,不知世态凶险,来太守为人勇武,多有计谋,汝等小儿焉能图之?”
郭镇还不服气,辩解道:“南园的大兄,只为献了轘辕口便得封侯,祖父若能斩了来歙,献了阳翟,也少不得晋爵封侯,此乃建功立业的良机,请祖父莫要迟疑!”
少年人对于建功立业总是格外渴望,尤其是有郭敬封侯之事,更刺激了十八岁的郭镇,便是郭躬,此时还不满三十岁,想法也未免激进一些,他已将这件事视为难得的机会,因此才将袭杀来歙占据阳翟列为上策。
可郭弘说什么也不肯,只问中策。郭躬无奈,说道:“中策便是集合宗族,进入坞壁,据坞自守,等到汉军到来,再起兵响应。”
郭弘半晌无语,说道:“下策呢?”
郭躬看了看郭通,郭通忙道:“下策便是将吾兄弟二人逐出郭氏,将侄儿绑缚,入郡首告,郭氏以满门性命,向来太守哀恳,求其手下容情,饶过郭氏一族。”
郭弘点了点头,让郭躬三人都吓了一跳。
“若是没这满门老幼,吾便选这下策,这才是上策!”郭弘怒视了郭通一眼,又叹气道:“来太守虽然爱重郭某,吾亦不敢以阖族性命托付,若郭氏从此断绝,吾罪莫大焉!吾身为宗族之长,干系重大,不敢犯险,吾选中策。”
听他这么说,郭躬等人才放下心来。虽然不是他们三人属意的上策,但还是可以接受的。
郭躬道:“儿已借口有盗贼入境,通告各宗,要他们做好准备,随时进入坞壁躲避,并集结族中青壮,已发了武器下去。”
郭弘冷笑道:“若吾未归,汝等便要率族中青壮,杀入阳翟了吧?”
郭躬跪地请罪道:“儿不敢,事出紧急,儿先做准备,等父亲决断。父亲,儿还有一计,可联络原氏一同举义。”
原氏亦是颍川大族,汉宣帝时,赵广汉任颍川太守,诛杀郡中豪强原氏和褚氏的首脑人物,使原氏受到极大的打击,但是豪强的底蕴尚在,过了几十年,原氏又慢慢复兴,只是此时行事低调了许多,也安分了许多。
郭氏与原氏有姻亲关系,郭弘的女儿许配给了原公的长子。两家关系算是亲密,但是郭弘不觉得原氏会随他们一道起兵。
“原公老了,胆小,为人又过于谨慎,唯郡县长之命是从,恐怕联结不成,反失机密。”
郭躬道:“儿有一计。可使人假称母病,接吾妹回家探望,吾妹之子宝儿年幼,必定随她一道,宝儿可是原公的长孙,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将他留在坞壁,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引原公为外援,到时他顾惜长孙,说不定就与吾家联结,共图来歙。”
郭弘指着他骂道:“你这逆子,净出这缺德的主意。。。还不快去接你妹!”
郭通忍不住腹谤,这老爷子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其实还不是和他儿子一样缺德。
郭氏上下忙乱起来,铜钟敲响,招呼族人进入坞壁躲避。
早在新莽末年,郭氏便修了这坞壁,积谷存粮,准备兵器,以躲避盗贼。之后数年间,颍川郡战乱频仍,先是流民乱郡,之后更始朝官吏入驻,再之后建武皇帝派兵来攻,刚刚平定,又爆发了严终、赵敦和贾期的叛乱,冯异带兵平定之后,才稍稍安定。
郭氏族人及附近贫苦农民依附于郭氏大宗,一遇盗贼,便进入坞壁躲避,坞门一关,自成体系,青壮上城守卫,盗贼不能入。
一听铜钟敲响,百姓便纷纷向坞壁中去,有人嘀咕道:“这好好的,怎么又来了盗贼?”
“世道乱啊!多亏大宗守护,允我等进入坞壁,否则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忙乱了整整一天,族人皆已入坞,郭躬之妹也接了来,果然带了宝儿,更令郭躬惊喜的是,连他的妹夫原氏长子也一道来了。这下好了,原氏两代人质落入了郭氏之手。
至夜,坞门关闭,青壮们准备兵器,上城守卫。
第二天一早,有一人一骑大喊着“急报,前方急报!”冲进阳翟城,直奔太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