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府大门前,一辆普通的额青油布马车缓缓停住。
殷正黑布遮面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箭步冲到石狮后,探出头鬼鬼祟祟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无人注意到他,这才往大门里去。
守门的小厮见了他一愣,“……殷四公子?”
殷正拉下面巾,低声道:“是我!你家三公子在不在府上?”
“在在在,段世子也在呢!您跟小的来!”
殷正又将面巾拉了回去,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进去!”
小厮点头哈腰的目送殷正进了门,一脸诧异:“谁这么不长眼,把殷四公子打成这样?”
此时,那位“不长眼”的铁嘴翰林殷士荃还在满府找自己的儿子,口中还在大喊:“逆子,你给我出来!老子生了四个儿子,就你最没出息!不好好在家读书,还整日想着往外跑!”
一旁的小厮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老爷,四公子早跑了……
殷太太拉住自家老爷,说道:“好了!他也在家憋了好几日,你就让他出去放放风,又能如何?”
殷士荃一甩袖子一瞪眼:“他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替他说话!”
殷太太抢过她手里的棒槌,朝小厮使眼色,那小厮领会了其中深意,赶紧扯开话题,说道:“老爷,咱们对门新搬来一户人家,听说是明年就要上任的朝廷官员,好像是从泾阳来的。”
“哦?”殷士荃挑挑眉毛,“没听说有什么空缺,从外任调转回京的?”
在殷士荃眼里,能调任回京补缺,又搬到光德坊来住的,就算不是什么栋梁之材,也是受重臣举荐,他不该一点风声都没听见才是。
然而小厮却说道:“似乎只是官居六品,并非朝廷要员……”
殷士荃一怔。
他压根没往五品以下去想。
天子脚下,五品官遍地都是,五品以下,有的连名字都不曾听说。
“嗬!是何人这般财大气粗?”
光德坊中有许多长安城的坐地户,房屋是祖辈留下来的,经过后人修造改建,才成了现在这般有模有样,并不像后来的人家,需要花费许多银钱才能在此处买下几间房屋。
殷家也是这般。
因此他对光德坊的地价房价了如指掌。
如此便更好奇起来,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竟然能在光德坊买的四进宅院?莫不是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吧?
殷士荃想了想,说道:“我去瞧瞧。”
说着,他负手朝大门外走去。
殷太太松了口气,悄悄对身边的丫头叮嘱道:“让人去给老四捎个信儿,让他回来的时候从后门走。”
丫头去了,一旁的陈妈妈说道:“老爷也太严厉了,奴婢见四公子眼睛都青了一只……”
殷太太紧紧捏着棒槌,眉头紧锁:“我生了四个儿子,三个都被他教成书呆子了!就这一个聪明机灵的,可不能在让他给教坏了!习武有什么不好?起码家里不怕招贼了!”
陈妈妈笑道:“奴婢觉得也是,等太太给四公子找个性子温柔的媳妇,他也就知道多顾着家里头了。”
殷太太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回去琢磨四儿媳妇的事了。
这厢殷士荃出了府,好巧不巧,正碰见莫正穹出门。
殷士荃眼睛一亮,端起架势缓步走了过去,轻咳一声,“咳,这位仁兄,是刚搬到此处?”
莫正穹闻言回头,就见一人朝他走来。
这人额头宽阔,双目有神,行走间威严正气,让人见之凛然。
莫正穹早知道这光德坊里,住的都是不寻常的人家,而且此人举止气度非凡,一看就身份不俗,说不定还是高官,他怎敢怠慢,连忙拱手行礼,“在下的确才刚搬到此处,请问阁下是?”
他不知对方身份,并不敢多说,生怕出什么岔子。
“在下殷士荃。”
莫正穹闻言一凛,当年铁嘴翰林殷士荃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原来是殷大人!失敬……失敬!”
天下文人最理想的仕途之路,乃进士出身,入翰林,熬几年清苦日子外放去做两人任知府,再调回京师进六部,若是能进户部、吏部这等地方的,便是默认的内阁大学士了。
殷士荃如今已经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三年有余,若是不出大错,再过个四五年,便有望入阁。
殷士荃捋了捋胡子,笑着问道:“可是来京为官?”
莫正穹语气十分谦逊,“某不才,刚从泾阳县调任到京,任工部员外郎。”
工部?
六部之中,吏部为首,户部、兵部次之,工部,乃是下下行。
不过,殷士荃并非势力之人,倒也没瞧不起莫正穹,见他举止谦恭,言谈谨慎老实,便捋了捋胡子,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匾额,笑道:“原来是温老弟。”
温老弟?
莫正穹的脸顿时绿了……
长这么大,他似乎头一次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
他嘴角抽搐着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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