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每逢齐水贵族设宴他都懒得去,只有自家有宴才会出席,一些消息就会知道得迟一些。
见他没有不舒服,只是想听听外面的新鲜事,张非松了口气,细细说起这两日的事:
“最近连日大雪,军中照旧操练,城中无事,只是各家宴饮都有增多,儿有时去,有时不去。王后与公子依然停留在宿城附近,宿城太守一直守在那里,想迎公子与王后进城,王后不允。后氏依然跟随,儿怕触怒后殳,也不敢派人窥探,昨日桑丘柳氏霁月公子来访,与儿饮酒畅谈,倒是说起前几日路过大泽时,遇到勇毅将军带兵进大泽抓野人,为了给将军让道,以至于耽搁了行程……”
勇毅将军是任毅的官职,虽各大世家都知道她的底细,却无人小看她。
张非说得细碎,张元却听得很认真。
“柳霁月?那孩子学问挺好,为人也不错,实乃嘉朋!”
“是,儿子也是这样认为。昨夜霁月来访,本是想要先来拜见你,可你已经睡了,儿就自作主张替你回了。”
“哈哈!入夜了才来的吗?此子一向不拘小节。反正他现在游历回来了,一个月不来十回也要来八回,昨日没见着,改天再见也是一样。”
张非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若是常人,就算感情好,也断没有大晚上来好友家做客的,可霁月偏偏要来与他秉烛夜谈,虽然风雪夜看着雪景喝酒感觉很有意境,可这样是真的冷啊!
“勇毅将军抓野人?抓了多少?是直接杀了,还是抓的活的?大冬天的,她为何入大泽抓人?这种时候,难道她不该陪在王后与公子身边吗?”
张非正一边回忆着昨夜与友人畅聊的畅快,突然听到张元问起这些,竟是一问三不知。
“这个……儿子倒是没有打听太多。”
“后氏与公子鱼斗得厉害,王后与公子白之所以能平安离开凤凰台,其一,是因为后氏牵制,其二,是因为勇毅将军在外接应,这种时候,将军不该亲自带兵离开才对……”
王后不信任公子鱼,可不见得就信任后殳!任沂带着的军队,是她最坚固的铠甲,这种关键时刻,怎能不放在身边?
这就像陷入危险境地的人,若身边有利刃,谁会舍得将它放到自己够不着的地方呢?
齐水城位于楚郑交界处,自古就是军事重地,张氏守齐水城这一支,已经几百年了,现在外面说起他们,已经不再是张家旁系,而是齐水张!
张非不擅政治斗争,对军事却是极其了解的,听爹爹点出不正常之处,立刻拧紧了眉!
楚国冬日多雨雪,若非不得已,谁都不会这时候动兵!任沂可不是什么草包!
那她冒着大雪带兵入大泽,必是有不得已的缘由!
张非挠破了头都想不明白,张元已经叹气道:“赶紧派人打探情况吧!这时候也别怕得罪谁了!要是……直接派人求见后殳,也不是不行。”
王后带着公子离开凤凰台,是早就谋划好的,因而身边从人侍者极多,用惯的奴隶也都带着,不存在缺乏奴仆的情况,所以根本用不上野人,自然没有理由着急去抓!
可若是单纯为了清理野人,公子白的封地就在大泽北面一百多里外,任沂常年在那附近练兵,入冬之前就该这么做了,何必拖到冬日里?
若是王后出了意外,年幼的公子白根本不可能指挥得动任沂,任沂也不可能放心把公子白交给后殳,独自带兵离开。
排除各种选项,最有可能的就是,公子白出了事,需要大量野人,或者说,野人尸体。
涉及到王族,这种情况只有一个……
张元被自己的猜测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声催促儿子快些派心腹从人去把事情打听清楚!
若正如此,那这事就不是后氏一族能担得起的!得早早商量对策才行!
见父亲紧握着自己胳膊,手背上青筋暴起,张非忙跪到他面前,慌张道:“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张元一颗心跳得“嘭嘭”响,被儿子抱住膝盖好半晌,才舒口气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您是说,公子白很可能出了意外?王后打算用野人殉葬?”
张非嗓子都吓破了!
“若楚国去国,我们齐水张到时候怕是会有覆灭之灾!”
如今大纪对诸侯国的掌控力越来越弱,到时候楚国去国,大纪却没有足够的实力,那么楚国会立刻陷入战争!
诸侯之间早就摩擦不断,只是谁都不敢扯下脸皮,大肆侵占别国地盘,可若是此国已经去国,不再是诸侯封地了呢?
那还不是谁占到了就是谁的?
大纪去年被燕王抢了公主,最后都只能咬牙认了这个女婿!若楚国真被其他诸侯瓜分,纪帝怕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到时候仅凭楚国世家,不论是大义还是实力,都不可能敌得过!
尤其是他们这种固守边城的世家,绝对会是最先倒下的那一批!
退无可退,唯有死战!
“镇定!听我安排!王后那里得派人去,还得派人回主家,跟家主通个气,让他们抓两个先王庶子在手,有备无患!”
见儿子脚步匆匆,眨眼就走到了门口,张元又道:“切记!此事绝对不可泄露出去!”
“儿子知道了!刚下过雪,爹爹今日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家等儿子消息吧!”
张非跪在檐下磕头恳求。
这种时候,爹爹不在家,他就慌。
张元没好气道:“知道知道!还不赶紧去办!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情出门游玩!”
张非这才接过童儿递来的木屐穿了,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