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新生之地

    公爵夫人给乌古的航海图，是一幅古老的航海图的拓本，原件由公爵夫人珍藏。虽然拓本严格按照原件拓印而来，几无差错，但因时间久远，地质变迁大，已经有了很大不同。

    按照该图航行，大体方向没错，可如真要以该图为准，又一定去不了。

    这是因为长期的地质板块运动，形成了复杂而陌生的气象条件、地理条件和海洋条件，对航向、航程、航速、航时产生了直接影响，无法按图索骥，具体到需随时掌握的船位，如根据罗经和计程仪所指示的航迹推算，计算风和流的影响等，变得难以确定。

    再如原来隆起的海床沉陷了，沉陷的又隆起了；有的岛屿明明图上标着，去了又没了；有的海沟本来很窄，却变大了，而没海沟的海域又有了……诸如此类，平添许多困难和危险。

    这些变化产生的直接后果就是洋流改向，使船队在顺流航行中不知不觉偏离既定航向，需要不断勘测、校准，重新规划航线，费力费时费功。

    海盗们常年在大海生存，可说每个海盗就是一个航海家，哪儿水深，哪儿水浅；哪儿有岛，哪儿没岛；哪个岛有淡水，哪个岛没淡水；哪里有暗礁，哪里没有；如何选择时间和避险措施通过危险水域，何时转向，转向点的时间、目标怎么确定等，一清二楚。

    他们看天上的云，就知是下雨还是出太阳；听浪涛声，就知风小风大；看波浪缓急，就知涨潮落潮；凭阴晴冷暖，就知海雾生消。可这些经验在进入大洋后，很多就不管用了，因为面临的完全是浩渺无际的陌生海域，需要重新去认识、了解、标识、测定、勘误。

    有些困难可以解决，如迷航后依靠星星和指北针重新计算方位，再修正航海图，而有些则无法解决，如触礁，遭遇飓风、暴雨，再如饮用水和食物短缺，疾病……等等，难以言述。

    某日夜里，船队行着行着，突然发现前面好大一个陡峭的岩石岛礁，几条船迎头撞上。某日风和日丽，突然刮起疾风暴雨，掀起十多米高大浪，因无处避险，掀翻七八条船，淹死几十人。进入大洋深处后，接连百多日烈日暴晒，而饮用水又严重不足，导致很多人病倒。后来饮用水没了，只能将海水烧成蒸馏水，靠水汽来缓解口渴。

    在海上航行久了，浑身又脏又臭，因要节约用水，不能用淡水洗澡，只能等碰到岛礁时想办法。有些岛礁有淡水，还可尽情畅游，有些没，就只能在浅海处洗。海盗们皮粗肉厚，海盐渗入皮肤还能忍受，女人们可就受不了了，接连十多天又疼又痒，哭成泪人儿。

    如此艰难而又危险的远航，令海盗们也陷入了极大的恐惧和焦虑中。

    一些海盗为了食物和饮用水争抢起来，一些海盗为了娘们大打出手，还有些海盗情绪失控，疯了般地大砍大杀，或趴在船头无休无止地嚎啕大哭。

    还有难熬的冬天，刺骨寒风和冰冷的海水，更差点让整个船队覆没……

    船队选在开春后的最佳时间出发，大中型船加起来有七八十艘，航程还没过半，就损失十多艘，有些是迷航，有些是触礁，有些是遭遇海怪。出发前，船队还特意招募了几百名水手。这一路行来，因饥饿、疾病、劳累等情况，水手死亡总数超过了三分之一。

    最后二十几天的航程极其艰难。

    那时，最后一次补充的饮用水已没多少了，食物也没了，只能捕鱼吃。

    因长时间营养不足和情绪压抑，个个虚弱不堪，很多人因此病倒了。对那些病情严重又没法救治的，因怕传染，等不及他们死，就扔进海里。

    绝望中，海盗们再也划不动船了，放弃了最后一次微弱的努力，任洋流带着船队在大海中漂流，飘向死亡的归所。男男女女倒在船上，可怜地呻吟，无力地挣扎，看着死亡之神张开丑陋的大嘴，一次次地咬来，将一条又一条干涸的生命啪嗒啪嗒地吞噬掉。

    又一场猛烈的暴雨袭来，昏迷在船头的乌古被急乱的雨水淋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中全是迷乱的颜色，黑乎乎地又蓝蓝地。他顺着目光望去，也只望到蓝蓝的黑黑的天际。

    他迟钝地辨认，渐渐辨认出那蓝黑相交的天际是蜿蜒的，又在蜿蜒中看到了模糊的绿，和绿中蜿蜒的生机……意识到什么，因雨水愤怒地冲刷而骤然清醒过来，大叫：地平线！

    枯竭的生命因这声叫而充满活力。

    他哭着、笑着，不停地大叫到了，他妈的到了！猛烈地摇醒身边昏死过去的盖蜜娅，再摇醒其他人，每摇醒一个，就让他跟着他一起大喊。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在大海回荡……

    人们睁开眼，就见铺天盖地好大片绿，绿油油、绿葱葱，生机盎然。

    船队被洋流送到了新大陆，在蜿蜒无尽的新大陆浅海处搁浅了。

    澄碧的海水十分清澈，游荡的鱼儿成群结队，花花绿绿，清晰可见。

    几百条木筏子向船队飞快地划来，每条木筏子上都有好几个土人。

    土人们带来了食物、饮水和药物。

    几经生死，海盗们漂洋过海，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神秘新大陆。

    敖碧娜星原来只有一整块陆地，后一分为三。再后来，一块陆地沉入海底，只剩一大一小两块陆地，分处于星球的东西两侧，遥遥相对。船队远航，只要到了星球的另一边，即便不划船，只要顺洋流而下，也能到达传闻已久的新大陆，这是磁场作用使然。

    按照航海图，整个航程大概需六百多天，也就是大半年时间，结果因走了不少弯路和遭遇多种意外，直至次年夏季才抵达，多费了近一半的时间。

    因长时间在海上漂流，很多人身体虚弱，还有些人奄奄一息，所幸在土人救治下存活。出发时，算上新加入和招募的人，海盗总数有四千多人，此时还剩两千多，船也只剩四十多艘。

    可称奇迹的是，娘们们绝大部分存活，这不仅是因同等条件下，看似娇弱的女性，生存能力其实强过男人，更因海盗们百般呵护，宁肯自己饿死，也要保证娘们们有吃的，有喝的。

    娘们们为此深深感动。

    而远渡重洋发现新大陆，也成了她们一生最自豪的壮举，后来逢人便夸，四处炫耀。对于当年是否是被大骗子们骗着来的，好面子的娘们们当然不会承认，而是说自己如何一次又一次十分聪明地戳破大骗子们的阴谋诡计，和大骗子们如何俯首帖耳，任劳任怨。

    当然，间或也有骂大骗子的，但那已是笑嘻嘻地打情骂俏的骂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治疗后，海盗们逐渐恢复过来，可以上岸了。

    上岸前，乌古郑重其事地对海盗们说：“兄弟们，我们已经下决心痛改前非，要做文明的海盗了。为了做好文明的海盗，上岸后，谁也不许对土人讲自己是海盗，要严守秘密……”

    不称海盗又称什么呢？

    盖蜜娅说：“就叫缇旦人吧，意味着我们是向往民主、自由的人。”

    海盗们轰然叫好，心里又在爽快地大骂骗骗骗、抢抢抢、杀杀杀！

    新大陆的主人是上亿土人。

    淳朴而善良的土人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些金发碧眼，长相殊异的人，听他们说是缇旦人，因迷航而落难，虽见很多人面目狰狞，好些船上还架着不知为何物的大炮，心有疑惑，仍诚心接济，将靠海的那片叫温弥尔顿的地方送给他们居住，送来很多粮食、种子和鸡鸭猪牛羊，还教他们织布，开垦土地，种植农作物，帮他们建造房屋。

    就这样，海盗们在海边逐渐繁衍生息起来，成了缇旦人的祖先。

    在和土人打交道方面，女人们的优势得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她们十分擅长与人相处，懂得不失时机地说好话、软话，知道如何把人哄得心暖暖的，并且很快学会了土人的语言，交流起来更方便、自如，不久便打消了土人仅有的一点戒心。

    土人送来很多酒肉，教海盗们养殖鸡鸭猪狗牛羊，还三天两头请他们去做客。海盗们吃喝不缺，可盗心难改，仍偷鸡摸狗，让女人们很没面子。

    盖蜜娅要乌古严加管束，乌古不敢不听，也怕得罪土人，下了好几次令，严禁偷盗，仍屡禁不绝，最后以砍手断头相威胁，海盗们才有所收敛。

    海盗们带着遍地黄金的美梦来到新大陆，却发现土人很落后，更没看到梦寐以求的金银珠宝，颇感失落。乌古却说这一切仅仅是开始，如此辽阔的大陆远远超过了俄俾底斯，这是色奥斯大神的恩赐和眷顾，等待着新主人的探索和征服，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一开始，海盗们对能获土人相救十分感激，加上初来乍到，千般陌生，自己力量又很弱小，因而不敢放肆，看到土人都是笑脸相迎，十分讨好。

    乌古生怕大家就此丢失抢的光荣传统，召集大伙说：“我们能来这片土地，能死里逃生，是仅靠那些土人做到的吗？这一切都是色奥斯大神的安排，是祂指引我们，拯救我们！”

    于是，海盗们自命不凡，将一切归功于色奥斯大神，对其感激涕零，渐渐忘了生命垂危时，是谁将他们救活的。在他们看来，土人太愚昧、落后，几乎过着原始部落的生活，根本不能算人，而是“废弃物”，不配当他们的救世主，尽管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基于要做文明的海盗，当然，更直接的原因还是自己实在太弱小，海盗们用谦卑、恭顺、讨好和敬意来掩盖虎狼之心，静待有朝一日的爆发。

    或许是海盗和那些夫人、小姐们的基因存在一种奇妙而独特的结合，缇旦人的繁殖能力很强，而且生出来的女孩子特别美，没几年就发展到上万人。

    人一多，便不够住，

    乌古恳请土人再赐于一些土地。

    土人同意他们扩建村子。

    乌古以村子周边的土地靠海，不适宜耕种为由，想要靠近平原的一块肥沃的土地。土人们因那地方是自己在耕种，有些不愿，但想到缇旦人更困难，也愿意帮，便问想要多少？

    乌古说我要的一点不多，只要三张牛皮那么大的地方，就足够了。

    土人们心想三张牛皮大的地方太小，没法耕种，好心地说可多要些。

    乌古说只要你们肯答应就行了。

    土人们见他一再坚持，便由他。

    乌古叫随从拿出三张牛皮来，将之割成一条条细细的牛皮条，连在一起圈地，竟是所要那块土地的两倍大。土人们一看，全傻了眼，没想到三张牛皮会变得这么大，但想已经答应了，又有心相帮，不便反悔，只得忍痛割爱，将那片土地上的几十户人迁出去。

    从那以后，土人们知道缇旦人狡黠、不诚实，但仍然以善心相待。

    因没敌人和生存压力，缇旦人发展得很快，足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他们加紧修复坏掉的船只，在海边建船坞，内设铁匠铺和木匠铺等作坊，又扩建村庄，养殖更多的家畜，种植更多的农作物，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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