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新生的喜悦，同样也是死亡的宿命

    蓝色发梢以极慢的速度滑过眼前，下一秒，视野充满层层叠叠的V形白甲。

    “——”

    杀意顿起，绫波怒睁双目，她揪准空隙挥出蓄力已久的一刀。

    “噗叽——喇——！！！”

    寒光闪闪的剑刃斩开单薄立场，精准切入装甲缝隙，一路剖过内脏组织后再透出体外。

    “唧~~~”

    被斩为两段的量产机残骸呼啸着飞过头顶，轰然落在身后，掀起一股土黄色烟雾。

    “这就是...战斗...吗？”

    温热的鲜血洒在脸上，再流入嘴中，口腔内顿时充斥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咸腥味道。

    血的味道。

    “哈啊~哈啊~哈啊~”

    绫波喘息着望向被剑柄勒出血丝的手掌，不知为何，她内心涌起了一股愉悦的充实感。

    “和平时作战很像，却又并不一样......”

    并不是非要完成不可的任务，但只要稍有疏忽，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哼哧——哼哧——”

    耳边充斥着怪异的抓挠声，绫波拄着双刃剑，她困惑地转过脑袋，染血面容瞬间蒙上一抹惊讶神色。

    “墙.....”

    数台量产机齐刷刷地趴在围墙上，它们或用刀砍，或用嘴咬，很快便将由翅膀构成的白色围墙啃得面目全非，墙体有些部分已被咬穿，露出了地下都市一角。

    “碇君和惣流——”

    血色眼眸骤然缩小，绫波举起双刃剑，不顾一切地冲向距离最近的一台EVA系列。

    “不能让你们靠近。”

    “唧！”

    草丛中突然窜出一截白色手臂，牢牢握住了绫波的左脚踝。

    “啊——”

    绫波轻呼一声，她身形一个趔趄，以脸朝下的姿势扑倒在地。

    “咔——咔——”

    攥着脚踝的乳白色手指骤然握紧，藏匿在草丛中的量产机狞笑着抬起头，它张开大嘴，布满倒刺的金属利齿一口咬在苍白脚腕上。

    “呲啦——呲啦——”

    似是觉得不过瘾，量产机松开嘴，它转动脑袋，对准绫波小腿肚再度咬下，利齿猛烈撕扯着带血皮肉。

    “唔——！”

    纤细手指抠入地下，绫波神情无比痛苦地抓起一把泥土，使劲捏着，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碇君.....”

    尚还完好的右腿猛地发力，绫波咬紧嘴唇，竭力忍下腿肚子传来的钻心剧痛，她摆出攀岩姿势，带着半截量产机一同爬向白色围墙。

    “咕嘟—咕嘟—”

    仅仅片刻功夫，量产机就把绫波小腿啃成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不要.....拦着我......”

    血色瞳孔猛地瞪大，绫波心一横，她愤怒地举起双刃剑，狠狠斩向自己小腿。

    “咵嚓——！！！”

    剑刃剖开骨髓，将量产机脑袋连同胫骨全部截断。

    “唔啊——————”

    嘴里压抑不住地发出惨叫，绫波把双刃剑丢在一边，她翻过身，仰面朝天地吃力喘息着。

    “啪嗒——！”

    粘稠液体滴在脸上，绫波下意识抹了下脸，闻到指尖恶臭的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是......”

    量产机的口水。

    “——！”

    视野突然变暗，胳膊传来一阵十分滑腻的触感，绫波转头望去，她克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呀！”

    一台量产机捧起自己的手臂，它咧着嘴，沾满唾液的灰色舌头正不断舔舐着皮肤。

    【恶心。】

    身边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饥肠辘辘的量产机，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森森利齿，绫波眼睛瞪得大大的。

    自己...要被吃了吗？

    【可是...我才学会人类的感情。】

    【就要这样....死掉了吗？】

    “噗叽——！”

    剑刃捅进腹部，剧烈痛楚刹那间传遍全身，绫波条件反射地弓起身体，澄澈面庞痛苦到几乎扭曲。

    “碇君......”

    绫波挣扎着抬起沾满涎水的右臂，竭力伸过量产机攒动的头颅，似是想再感受下人世间的新鲜空气。

    “喝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暴怒的咆哮。

    “碇君——！”

    绫波条件反射地喊道，但她很快就摇了摇头。

    不...不是自己熟悉的声音。

    “给我滚开啊，你们这帮畜生——！！！！”

    裹在狰狞红芒内的战靴踹在肥硕头颅上，瞬间削掉大半脑袋。

    “唧——！”

    “唧——！”

    两台量产机猝不及防地被踢出进食队列。

    “咚——！”

    “唔噢噢噢噢——！”

    并不算尖锐的头部和量产机对撞在一起，二号机嘴里爆发出阵阵兽吼，绫人咬牙甩动身体，竭力驱散围拢在绫波周围的EVA系列。

    “簌噜——簌噜——”

    面对凶神恶煞的二号机，受到惊扰的量产机纷纷张开机械翼，一股脑地飞上天空。

    “第一适任者，你没事吧。”

    绫人背对绫波，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淡漠道。

    “唧——”

    一台盘踞在天空中的量产机发出暴躁鸟鸣，似是为失去进食机会而恼怒，它暴躁地朝冲二号机后脑掷出一支伪·朗基努斯枪。

    “危险——！”

    绫波竭力撑起身体，她咽下已到嘴边的鲜血，张开双臂扑向二号机后背。

    “叮！”

    手掌拍在橙黄色立场上，绫波蓦地瞪大眼睛。

    “绫子，停住时间，只留下我和第一适任者。”

    话音刚落，呈环形的淡蓝色光波就已经扩散至整座地下都市。

    “簌———簌——簌—”

    急速降下的灰色二叉戟逐渐减慢速度，趋于停滞，悬停在绫波后颈上方数米处，量产机纷纷以张牙舞爪的怪异姿势定格在空中，再也无法动弹一下。

    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绫人罕见地开口夸奖道。

    “好女人。”

    ......

    ......

    “绫人君......是在称赞我吗？”

    绫子立在床边，本还赤身裸体的她已经穿上了漆黑丧服，她拢了拢银发，酒红双眸开心地眯成两抹月牙。

    “一句普通的夸奖，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吗？”

    今日子在一旁以手扶额，她已经恢复了意识，即便被停住时间，她依旧可以凭二号机宿主的身份在结界中自由行动。

    “你不懂。”

    脸上泛起些许红晕，绫子紧了紧胸口的系带，包裹身体的丧服勾勒出她前凸后翘的曼妙身姿。

    性感却又不失庄重。

    “这可是来自绫人君的夸奖，一生只有这一回哦。”

    “你为他，闹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却只换来这一句话.....”

    似乎是怕再度触怒绫子，今日子撇开视线，把目光转向病床，床单上赫然躺着一名和绫子面容相仿的银发少女。

    她面容枯槁，酒红双眸无神地睁着，隆起的孕肚裂成两半。

    就连生命监测仪也仿佛放弃般，不再发出警示音，只是象征性地显示出一条毫无波动的绿色直线。

    一句话，绫子已经死了。

    “那又怎样？”

    绫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病床上自己的“尸体”，她伸出大拇指比了比自己肠穿肚烂的腹部。

    “能为绫人君流尽鲜血，诞下后代，比让我永生，可要刺激太多。”

    今日子无言地注视着绫子的飘渺灵魂，银发少女只是满足地笑着，丝毫不顾及自己慢慢淡去的身姿。

    沉默良久，今日子抬手指向床头柜。

    桌面上，抽屉里，甚至是地上，都堆放着密密麻麻的奶瓶，每一瓶都盛满了闪烁着星光的猩红色液体。

    神明之血。

    “那些，都是要喂给樱姬的吗？”

    今日子点了下头，她挥动手指，快速清点了一遍后，她才开口道。

    “每天分三次，一天喂半瓶，我给你多留了三瓶，随你处置。”

    “你流尽一身鲜血，只为了不让孩子饿着......”

    今日子哽咽道，她倔强地瞪着天花板，不让眼泪流下。

    “嘻嘻——”

    绫子没有回应，她笑着竖起大拇指，比向今日子脚边的奶瓶。

    “只要一滴就能永葆青春哦——”

    银发少女风情万种地笑着，她抬起近似于透明的手臂，隔空替今日子擦去泪水。

    “怎么样，要不要留一瓶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