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真好,连阳光都带着新鲜的感觉,树叶是绿的,枝头的花苞带着粉嫩的颜色,万物复苏的季节。
赵清雅在初春的阳光下踏进学校艺术博物馆,跟随着流动的人群,围观七年前以他名义捐赠的雕像,暖黄的灯光打在钢化玻璃罩上,有时光倒流的错觉,她伸出手,看着手掌心陈旧的老茧,那曾经为他拼凑碎片的心情,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那些勇气好像一道又一道的旧伤口,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静静的愈合了。
曾经没有他,生活天崩地裂,心像抽丝剥茧一般疼痛,可是七年过去,四季还在交替,地球还在转动,天空依然蓝,云依然洁白,她也还是活得好好的,只是不太快乐而已。
不能回到赵国的和氏璧,
完整而带裂痕的雕塑品,
她的宿命,
一生如流水,半世若飘萍。
睹物便会思人,正如同歌词所唱的那样,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像著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果然做人太矫情是会有报应的!
只不过幻想了几分钟男神站在这里的情景,才刚下了几步台阶,便看见闵娴雅站在阳光下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
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生怕闵娴雅从她的表情里窥见她的余情未了,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猥琐,像一个小偷。偷偷摸摸的隐藏着自己的赃物却被失主逮了个正着。
闵娴雅黑如墨的长发飘摇,歪着头抱着胸定定看着她,声音有些许沙哑,“我昨天没有回家,而是去酒吧喝了个通宵,巧的是,我在酒吧遇见了庭远,我们一个坐东边,一个坐西边,各喝各的闷酒。”
赵清雅抿抿嘴,勉强的笑了一下,然后握紧了自己的黑色亮片手拿包,别过了头。
闵娴雅伸手拦住了她,不让她走,目光如炬,眼中有红色的血丝,“我还没有说完,你想去哪里?一走了之已成为你处理问题的习惯?”
赵清雅默默的摇摇头,充满同情的看着她。
初春新绿的草坪,几颗零星的玉兰花树,折射出两个迥然不同的女人身影。
闵娴雅望着远方,白如莲花的脸上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浅棕色的瞳孔折射落寞的清寒,“杜拉斯说,我遇见你,我记得你,这座城市天生就适合恋爱,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就在你从乡下回来的那一天,庭远告诉我,说你天生就适合他的灵魂,这七年来他一直在等待着你,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不能理解的吧,从未骂过人的我,用恶毒的言语骂了你,总把你放在被怜悯的位置上,可是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人,最后居然是我。”
“我可以理解的,闵,”赵清雅静静看着她,幽幽开口,“都过去了,这件事就别再提了。”
闵娴雅回眸看着她,香奈儿耳钉的碎钻映衬着她美丽清纯的脸庞,泪水在眼眶里若隐若现,却没有掉落。
她的声音有一种美丽的哀伤,“对你来说,他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被人膜拜景仰,你可以不去占有也会觉得快乐,可对我来说,他却是我全部的希望和寄托,如果没有他,我会发疯会流泪,会妒忌会不甘,所以我下作到编出一个关于手机的谎言欺骗你,这憋足的谎言是人知道了都会对我感到不齿,可是我还是那样对你说了,你知道吗,这就是爱,明明知道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却还是义无返顾的飞奔而去。”
这就是爱,明明知道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却还是义无返顾的飞奔而去,赵清雅愣住了,一年前,她又何尝不是一厢情愿的偷走了护照飞回国来,明明知道没有结果,明明知道往事难留。
她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怪你的意思,现在他知道我结婚了,就不会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也不可能再怎么样了。”
闵娴雅抓着她的胳膊不放,嘴角都是苦涩的笑意,“我也以为他疏远你了我就有希望了,没了你,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占据他的世界了,可是我昨天在酒吧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他和我的心情是一样的,被他拒绝的我,撕心裂肺,伤心难过,觉得世界都坍塌了,心痛到夜不能寐,只能依靠酒精麻痹自己。被你拒绝的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呢,被你拒绝的他只能比我更加伤心欲绝,所以连朋友都不要和我做,因为看见我,就好像看见那个不堪的自己。”
赵清雅一下子怔住了,她呆呆的看着闵娴雅,眼眶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