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哭天喊地,悲痛欲绝,像是死了亲爹。
季离等了许久。
后来才知道,老陈捕头家中只剩一个老娘。
本来还有一子,却战死在了十几年前的南平城外。
当年老陈捕头与儿子一同入了征南军。
可却只有他自个儿回来了。
于是季离便做主,要把悬赏的百两银子,用来料理老陈捕头的身后事。
剩下的,都交给他老娘。
季离没问过陈扶苏,但想来他一定会同意。
十几名捕快不住的道谢。
季离却只顾低着头往外走。
仙儿和刘治容都很清楚,季离最见不得无辜之人惨死。
他心善,与那些冷血的家伙不一样。
刚出了府衙,季离便站住脚步。
“江宁,往后要杀人,我自己会动手,不用你来。”
他抬起右臂,说过一句,便又放下。
之前与夏侯武对战,关键时刻,是江宁突然出现,附身季离斩下了那惊人一剑,随后才回到了梨树下。
梨树下的江宁撇撇嘴。
知道你心情不好,今日便不与你斗嘴。
江宁如此想着,慵懒的躺下,闭上眼睛又要酣睡。
季离迈步下了府衙门口的台阶,站在了悬赏榜前。
榜上的名字,被夏侯青划了一道,有些已经看不真切。
但是名字后面的详介,却都还清楚。
黑衣剑客:身高六尺有余,体型消瘦,眉心有痣,当街行凶,连杀三十三人,后又杀四名大乾捕快。
青衫老人:须发皆白,其余体貌不祥,曾残杀十七名孕妇,刨出腹中婴孩。
…………
季离直盯着榜上的一行行罪行,越看,心中越冷。
他本想等着往后有机会了,慢慢寻个法子,好叫这些修者,不能再肆无忌惮的犯案。
如今他却不想再等。
虽说他自己也活不长久,可这并不碍着他对那些侍御史与冷漠修者的深恶痛绝。
更何况,他相信一个月后,定能接着活下去。
满怀希望,自会披荆斩棘。
所以,他决定要做许多事。
仙儿很担心。
她看着她家少主一言不发的站在悬赏榜前,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许是侍御史的一番话对他的震撼实在不小。
“少主,咱们走吧?”
仙儿上前,试探的挽住季离胳膊。
季离回过神来,转身看了看仙儿和刘治容。
他有挺多话想说,可仔细一想,却没一句说得出口。
“走,回青仙楼。”
季离头也不回的往南走,身后的仙儿和刘治容就跟在身后。
“少主,要不……您跟我回南胜吧。”
刘治容快步赶上,走在季离身侧,偏头看他。
季离一言不发,也没停下。
“少主,我敢保证,南胜绝不会出现这些个问题,锦衣叔叔统领的的锦衣卫,把南胜的百姓们护的好好的,从未有过一人枉死。”
刘治容说过这些,又想了想,补充道:“就是那青仙楼,我也可以搬到南胜,准保和大乾的一模一样!”
刘治容娇艳的脸上满是期待。
可她还有一句没说。
在南胜,甭管她是不是侍女,都是独一无二,陛下恩宠的公主殿下。
可在大乾,她要不就是世子妃,要不就是青楼少主的侍女,再无其他特殊。
季离却在此时站住脚步。
“我是乾人。”
他看着刘治容,认真说起。
“虽说我没甚骨气,不算忠烈,更不曾上阵杀敌。”
“但我这些年,见过了许多像陈捕头这样的人。”
“他们实在很普通,有的瘸了腿,还有的断了胳膊。”
“甚至像我这样的修行者,动动手,一剑就能杀掉好几个。”
“可如今大乾的鼎盛,南胜和大衡再不敢北上一步,就是你个公主,都被送来和亲。”
“这些都是他们当年一刀一刀,咬着牙根,浑身浴血,才拼来的。”
“没人管他们如今过得如何,我也没法让他们都能锦衣玉食,安享晚年。”
“但我想着,总得为他们做些什么。”
“至少,别让他们寒了心。”
季离说完这些,低着头继续朝前走。
仙儿和刘治容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