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身上,指尖在案上轻点:还是得靠我自己培养了。
宝玉与贾环两个正凝神静气地临着贴,一股莫名寒气忽然窜上脑顶……二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哥哥贾珠,却见他忽然一笑。
哥俩跟着哥哥读书两年多,甭管外人怎么夸哥哥有君子之风,他俩可是知道功课做不好,哥哥总有无数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法子把他们好生“疼爱”一番。
却说自从跟着哥哥读书,贾环就没短过用度……缺了什么自有哥哥给他补齐,且克扣过他的丫头婆子已经悉数见不着了。因此贾环的气度举止与前世大相径庭,嫡出二哥宝玉又是个能容人的宽和性子,兄弟两个处得很是不坏。
此时哥俩自然面面相觑,不知哥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贾珠哪有难为弟弟的意思?他已经点了翰林,只是想在宴请同僚的时候,把两个弟弟顶上去罢了:贾环虽然庶出,也算拿得出手了;而宝玉不喜仕途经济也无妨,前来赴宴的翰林们哪个都比他学问强。
哥哥提携两个弟弟,元春乐见其成。不过前来探望她的母亲王夫人却难免嘀咕了两句:长子善待庶子,她并不情愿,却不敢跟长子提起——其实是她知道,她不满也没什么用。
元春听说,笑着劝解道,“那些权贵世家之所以轻易惹不得,还不是因为族人多,于是人才也多。真到了要斗一斗的时候,拼得就是人多势众。”她跟赵之桢学会了直截了当,“老爷志不在此,哥哥自然要爱护弟弟们了,外人哪里比自家兄弟靠得住呢。”说完,还特地望了眼凤姐儿。
元春听她的“耳报神”说过,凤姐儿有心让亲哥哥王仁也掺一脚。但贾琏都看不上这个大舅子,更别提新科翰林贾珠了。
凤姐儿含笑应是。女儿已经发了话,王夫人自然也不好再绷着脸了。
比起前世,母亲和嫂子都“规矩”了不少,哥哥功不可没。哥哥这种软硬兼施,家中无人奈何得了的手段,元春自是暗喜得不得了。
因此哥哥看好的这条财路,元春也必定要尽力支持。
在王夫人看来,女儿偏向长子多过自己这个亲娘,她多少有些吃味儿,不过女儿和长子总是一心为自家着想,再说女儿也默许了自家的新营生,王夫人总归是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送走母亲和嫂子,还没教上健儿几句话,赵之桢便翩翩到来。
元春有些诧异,“王爷没留人用饭?”不止是元春这里有客来,赵之桢也在书房里招待自家兄弟——庆王的儿子又来了。
赵之桢道:“他如今事情多。”
元春仔细打量了一番,轻声道,“看来王爷是了了桩心事。”
“这么明显,”赵之桢抹了把脸,“这故作深沉神功还是没修到家。”
元春噗嗤一笑,“这些日子难得听您说句笑话。”她把儿子塞进赵之桢的怀里,自己则挽住赵之桢的胳膊,“费大公子落得什么下场了?”
百万亏空,足够费大公子“无官一身轻”地回家了。无怪乎赵之桢如此轻松。
元春听说,却暗自叹了口气:说穿了,大家都知道太子妃她哥纯是狗仗人势……而且费大公子让赵之桢吃过数次暗亏——赵之桢还是皇子,有实权有帝宠的皇子呢。
可就算如此,赵之桢也只能收拾“狗”,而没办法拿他背后的“人”怎么样,至少目前不行。
赵之桢看元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笑问道,“琢磨什么呢?”
元春哪里能有话直说,“天道好还,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谁知这话恰好勾起了赵之桢另一番愁事,“我是不是看着太好脾气,于是也挺好欺负?”
元春一怔,旋即笑道,“您是好修养。”
赵之桢冷笑一声,“我那位新妻舅使出浑身解数奉承太子,”顿了顿,补了句大实话,“我也是皇子,在他眼里就这么不中用?”
元春默默感慨:她彻底理解为什么前世王爷对皇后始终态度不冷不热了。
赵之桢显然是憋了太久,当着心尖儿也来了回不吐不快,“你姑父深得父皇信任,自从你嫁给我,他偏向我不止一回两回,你哥哥更是直接……来投。”他身边文官太少了,像贾珠这样点了翰林,前途远大的能人可谓屈指可数。
元春垂头不语。
等了好一会儿元春都没动静,赵之桢抚着她的脸蛋,认真道,“有话但讲无妨,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元春心中巨震:凭赵之桢的性情,她知道这话的分量。她更不觉得,她值得赵之桢言不由衷地虚与委蛇!
因此,他说的是真心话。
元春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正怦怦直跳,她忽然抬起头,坚定道,“王爷……恕我直言,您不像大皇子,而是……像三皇子更多些。”
这话可谓一针见血,刺得赵之桢登时呼吸一滞,之后就是长久的默然。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刮了大风,这两天天特别蓝,空气质量也特别好,呼吸特别顺畅……真是太难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