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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忆起自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韩大公子双颊微红,脑袋再次深深地低了下去,“王爷高义,在下……羞得无地自容……”
赵之桢听得直摇头,“你都语无伦次了,且先回去好生歇一歇。”说着,微微一笑,“你几天没睡了?”
韩大公子眼底遍布血丝,一望便知为此忧愁了许久。
韩大公子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亲近太子的主意本就是他的,他老爹并不赞成却也没有反对,如今闹得险些里外不是人,幸亏有七皇子肯为他解围……“灾后余生”让他整个人既兴奋又脆弱,“三四天了吧。不瞒王爷,当时听了那位的吩咐,在下连喘气都不自在了。”说着抹了抹额角,“若是王爷您把我赶出门去,在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得不说,服软的韩大公子果然顺眼了许多。
就像宁荣两府跟太子有些渊源,贾珍才能轻易地攀上太子;而韩家却是曾跟太子舅家交情不错,才能跟太子扯上关系……不过韩大公子真正跟太子有所接触之后,简直就是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
也是幸亏韩大公子心神大定之下,也没敢跟赵之桢抱怨,否则赵之桢还不一定怎么暗中嘲笑呢:什么时候你想投靠,我们这些皇子就得真心接纳并委以重任了?
总之得了允诺,韩大公子也有心跟赵之桢闲聊了几句,今日王府一行已算颇为圆满,可他还有一样遗憾之处:王爷竟没让他去见见有喜的妹妹,他可是知道贾珠常来探望侧妃的。
不过这份疑惑也没持续多久,他惹出的麻烦,妹妹不知道才好,万一因担忧而动了胎气,以后这亲戚之间还如何随意走动?
太阳落山之前,韩大公子便起身告辞,临出书房之前,赵之桢才意味深长道,“专心为父皇办差。”
韩大公子硬生生地止住迈出门去的左腿,他再转过身面对赵之桢时,不掩震惊之意,“难道……已经圣上知道了?”
赵之桢点了点头,“你想得没错。”
韩大公子再次躬身,“多谢王爷指点。”
望着韩大公子离去的背影,赵之桢也在反复思量:北关与河东又不是西南那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两地距离京城不过两三百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吹到圣上耳朵里,只看这引出风吹草动的人或事圣上乐不乐意留心费神罢了。
话说,太子要韩家捉拿之人乃是位住在河东的巨贾。此人当年曾给先帝的宠臣做过幕僚,后来在几位宗室与世家之间辗转,几十年下来竟是全身而退,如今还安心做起了富家翁……
这位当年曾和不少“前朝余孽”打过交道,如今跑到河东“隐姓埋名”含饴弄孙去了。话说回来,此人知晓大把秘辛仍能活到今天,没有圣上的默许又如何说得通?
赵之桢此举也是提醒韩大公子,对人家要客气一些。而太子听闻此人之名,还特地命韩家将此人送进京城,怕是对当年之事起了兴趣。
不管怎么说,太子总算知道忠顺王府……乃至若干宗室对他存有敌意了。
而当年之事,赵之桢也不过是知道点皮毛,还是贾珠从贾珍口中套出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依照他的猜测,韩家护送此人回京时,忠顺王府也必有对应的手段:灭口最为直接,顺便还能栽赃韩家。
前些日子,妃母也曾给他解惑:不冒风险,自然没得好处。赵之桢多年“独身事外”终于下定决心要静极思动,眼下这不就是个出手的好时机?
他心中甚至还有几分期待:希望忠顺王府别让他失望才好……要知道但凡针对太子,背后多多少少都有大皇子的影子。
他打算做的,便是把“大哥和二哥虽有小分歧但依旧兄弟情深、和睦相处”的遮羞布彻底掀开。整天看着他们两个兄友弟恭地做戏,转过头来便隔三差五地牵连他,他真是……快受够了。
而且父皇如今目光多是落在西南平南王那边儿,他也想把父皇的心思往北面拉一拉。
就连父皇兴许会因此恼火他都在所不惜——大哥二哥准会排在他前面,两人一个背靠世家从而生起了野心,另一个居然连如何惹得宗亲仇怨都不明就里……
比起他俩,赵之桢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乖巧太孝顺了。
不过,不止赵之桢懂得反思,太子在撤掉费大公子之后也惊觉局势竟已如此棘手,便也急招幕僚心腹商量了半个月的对策。
因为费大公子的缘故,太子与舅家这些年有些疏远,可一旦他有求于母族……结果当真没有令他失望。
至少他从舅舅那里知道了费大公子平素口碑如何,更从舅舅送来的密信中得到了大舅子早与平南王联系的证据。
他当然怒不可遏!
当这些证物摆到了太子妃之父的案头,费家也是当机立断,晚上费大公子便“被重病”了,而且数年之中都没法下床,更不会有什么人能轻易见到他了。
可圈禁费大公子简单至极,收拾残局却是难上加难。而费大公子得罪的一批人,太子总要知道大舅子为何与人家结怨。
这才有了韩家领命拿人一事,而韩大公子从七皇子府中出来,太子自然也知道了韩家跑去向他七弟求援。
幕僚此时小心翼翼建言道:“太子,您看是不是该跟七皇子打声招呼?”
太子微微有些憔悴,但双目依旧有神,“无妨,若是不情愿,七弟自会来见我。”
幕僚默然,心道:那是您亲弟弟,您都不肯放下架子……看来多说无益了。
谁知太子又冷笑一声,“老七是我弟弟,他向来不爱生事……倒是忠顺王府有些意思,当年与我舅舅的龃龉,难不成还要算在我身上?”他也不指望身边心腹劝解,又吩咐道,“明天让贾珍来一趟。”
贾珍……第二天没能来成,因为他爹贾敬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