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半点,便没有效用了。他信不过药翁。
她的心里酸酸涩涩的,分明看到他安全地回到了山崖上,却依然闷闷地,堵得慌。
明明他一点事情都没有,卦辞里的“采药”之相也是上吉,但她依然感到难受。
就像是……就像是曾经发生过一些令她不安的事情,但却因为永远地逝去了,她察觉不到。
云瑶知道自己的第六感很强,自从拥有了预言梦之后,她的第六感就更加强了。强烈的第六感带来的不仅仅是好处,也有隐隐约约的不安。但这种不安到底来自于哪里,她却一点儿都不知道。
一个“全然未知”,连疑问也未知的问题,是问不出答案的。
她无法通过占卜得知,自己为何会感觉到不安,因为卦辞不会给她答案。虽然她还可以通过梦境里的回溯能力,看到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但回溯的期限仅限于她取得龟甲之后。在她得到龟甲之前的那段时间,是无法被“回溯”的。
云瑶很难受,但又不知道从何去发泄。
她夜里去见高肃的时候,曾经无意中提起过此事,却被他淡淡地一笑揭过了。
她隐隐猜到此事与他有关,但兰陵王永远都不会告诉她。
她有一点儿自己的小秘密,最后一点儿不被人窥探的秘密。他也有。
例如兰陵王不知道,她曾经来自于另一个现代世界,也不知道那一日在梧桐树下,他所见到的红衣女子是自己的妻子。他同样不知道,她的魂体,能惟妙惟肖地拟出另一个人的模样。
因此,她也永远都不知道,在他们所历经的第一世,他到底为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那一味得来不易的主药,被云瑶珍而重之地磨成了药粉,照着记忆里的药方,请人调制好了汤药每日服下。大娘子问起时,她只说是自己受不得春寒,想要调理身子罢了。
大娘子想起妹妹曾经受过的苦楚,叹息一声,便也随她去了。
云瑶喝完最后一副药时,郑府的马车恰恰驶进了邺城。她状似乖巧地跟在大娘子身后,捏着自己的衣角,全然是一副怯生生的小丫头的模样。这副样子最是温吞无害,用起来百利而无一害。
族长和族长夫人果然像前世一样,同她们坦言了进宫和嫁与兰陵王的事宜。
于是毫无悬念地,大娘子再一次进了宫,而云瑶自己,则再一次嫁给了兰陵王。
兰陵王现如今兵权被削,又被有意无意地软禁在府里,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天煞孤星之名,也未曾削减过一星半点。众人谈论起兰陵王时,依然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就连他未来的那位王妃,云瑶本人,也在不知不觉间博得了许多同情。
虽然这种同情,在很久很久以前,便让她感到哭笑不得。
婚礼一如前世那般隆重,隆隆的雷声掩去了烈日的光芒。
不过比起上一世的狼籍和无端,这一世他显得淡定从容多了。仿佛天上那些雷霆和铅云,不过是偶尔来替他贺喜的战鼓。他带着自己的新娘,安安然然地回了王府,途中没有任何流血和冲突。
就连前世注定的那一场宿醉,前院的狼籍和狰狞,也在一霎间消逝于无形。
兰陵王没有理会那些堂兄弟、堂叔伯父们明里暗里的讽刺。对于他而言,新嫁娘本人比他们可爱得多了,他也不愿在自己的大婚之日,闹出些别的名堂来让她受累。
至于上一世?上一世大婚时,兰陵王还不曾认识她。
简单的寒暄和斡旋过后,兰陵王便回到了青纱帐里,同他的新娘完礼。
礼毕,兰陵王屏退了众人,将他的新嫁娘拦腰抱起,回屋去了。
一夜的风光旖旎。
次日一早醒来,云瑶感到自己全身都在疼,仿佛被碾过了一般无力。她已经许久不曾有这样的感受了,上一回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还是在两辈子以前……唔,她瞄了瞄兰陵王结实的肩膀,不高兴地在上面戳戳,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兰陵王伸臂揽住她的腰,犹自闭着眼睛,含含糊糊道:“再歇一会儿罢。”
云瑶轻轻噢了一声,忽然想起来,在他们成婚的第二日早晨,应该有一位宫里的使者前来拜访,最后惹得兰陵王勃然大怒。怎么现在——他还未曾起身?
她用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你不起身练剑么?”
他沉沉地唔了一声,声音犹带着些暗哑:“你忘了么?外面可有人在候着呢。”
“那你……”
“让他候着罢。”兰陵王不甚在意地说道,“横竖本王新婚,偶尔歇个懒觉也无妨。”
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