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堇嘴上原本的甜笑,慢慢变成了犹如死人的笑,那双轮廓极深的大眼,在黑暗里透着鉴人芒光,像极了暗夜里潜伏的野狼,充满了戒备警觉,仿佛只要他稍稍动一下即会恶狠狠扑咬过来。被这样盯着,本想出言逗逗她的安敬思便霎时蔫了。
他知道这小家伙想亲近他,可每次主动上去,小家伙就会受惊退避。就像现在,明明已经被他抓到在偷看,却没有表现一般人的害羞慌张,反而如仇地剑拔弩张,让他实在捉摸不透,更无从下手。
这小家伙的脑瓜子究竟拿什么做的,怎么就装了这么多古灵精怪的东西?他只是想将她当弟弟疼爱,怎么就那么难呢?
难道她已和其他人一样,害怕他了?
失落的安敬思万没有想到,其实杜堇整个身体已软地像只虫子,若是把她衣服打开,甚至会从里面飘出热热的白气,嫩肤又红又酥就像一只刚煮熟的虾子,完全觉悟了要被活吞的命。
罢了罢了,既然都被逮个现成了,也就只好投降顺服做他的人了……
屋内静地像时间停止了般,他们各怀心思,谁也不知该怎么打破窒息的沉默。
看着安敬思愈加冷清的神情,杜堇澎湃的内心也逐渐止息,像刚经历过一场龙卷风地空落狼藉。
“堇儿。”
杜堇屏息再次望住他,只是这次她将所有的热烈都敛去了。
安敬思顿了一下,问道:“明日我去放羊,你一起来吗?”
放羊?哦,对,他是牧羊儿。原本以为要被冷嘲热讽一番,没想到是邀她去玩,心软绵绵一片,咽了咽口水,在黑暗中讷讷应声:“嗯。”
安敬思没料到她会答应地这么干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忘形地一咧嘴,无声笑了起来。杜堇最受不了他这种真挚到透着点傻气的笑容,尤其那两只白白的虎牙,将他的俊容衬得迷人又可爱,只望一眼,就不想再移开视线了。
见杜堇的神情又开始不自然,安敬思瞬间明白是自己的傻笑困扰到她,忙抿起嘴:“那,明日我喊你起床。”迅速瞄她一眼,发现她还在看着自己,心就一甜,脸上不敢再得意忘形,慢慢躺回去:“你也快睡吧,记得把被子掖好。”不过他没再背过身去,而是平躺着将脸朝杜堇这边微侧过来。
杜堇发觉他朝这边睡,狠狠吓了一大跳!因为每晚睡觉她都有注意安敬思的动静,他一向背着她睡,偶尔会平躺,但绝对不会面向着她。所以当他突然来这么个动作,杜堇几乎吓得屁滚尿流,心肝乱颤!他眼睛紧闭,神态平静,可杜堇就是毫无安全感,仿佛他有透视的能力,盖着眼皮一样能看到一切,即使将被子盖到了头顶,严严实实将自己卷了两层,杜堇还是能清晰感觉从后投射在她身上的芒刺,扎地她心烫心慌。
安敬思微微掀了掀眼皮,瞄见床上那个像只虫子缩卷贴墙的小人儿,嘴角就闪过忍俊不禁的笑。看来驯服这个小郎是个长期艰苦战役,不过,他不会放弃的。
——
竖日清晨,杜堇睁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跟着安敬思出了门。
安敬思的家在村郊的一片竹林旁,屋前是一大片稻田麦地,远远眺望就能看见一大片高低起伏的山地平原。他们要去的地方便是平原旁边,一户饲养农畜的农场。
来到农场,杜堇疑虑着安敬思会怎么向农场里的人介绍自己。他八岁开始放羊,那他和农场里的工人小厮定很熟络,可没想到,只见安敬思向他们颔首行礼,不见他们的理睬回应。甚至有个赶羊的留须中年人看到他来,大声朝羊群吆喝挥鞭:“赶快绕开绕开!再不绕开你们脑袋就立马开花!!”
跟在后面的杜堇看到安敬思高瘦的身影僵了下,然后边让出道边朝杜堇伸出了手,用刚好够她听到的音量道:“堇儿过来。”
杜堇假装没看到他的手,环臂走过去站到他身旁。其实安敬思自己也讶异自己的动作,显然潜意识里把杜堇当成了自己人。
自己人……安敬思抿了抿嘴压抑差点溢出的笑声。
数百只绵羊如波浪一样咩咩淌过,杜堇从没一次见过那么多的羊,有几只羊凑拢过来探头探脑嗅她的手,吓得她把手提在下巴僵住不敢动。安敬思看她那怂样不由嗤笑,正想帮她赶走羊,那赶羊人就一声吼来,吓地杜堇狠狠抖了一下。
“王八羔子!牲口就是牲口,就爱往畜生堆里凑!再不走我抽你!!”边吼边朝空中挥了个响鞭,羊儿便一下子遛入羊群堆中。
奶奶的!这不是拐着弯骂她是畜生吗?!
杜堇气地牙痒,正想上前质问他什么意思,就被一旁的安敬思拉住:“他不是说你。”杜堇一讶,还没反应他话里的意思,就听安敬思朝那个走过来的放羊人道了声:“高师傅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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