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东辰夜错了,欧阳青正这些年为沦移迷了心神,虽是武力仍在,军中大事却多半不上心,清除他的羽翼之人究竟是谁,东辰夜做梦也想不到。
也因此,今日一有可削弱欧阳青正权力的机会,他怎可错失良机?况且太后一项器重东辰氏,除个别无关紧要之事以外,朝中一切大权均交由太后主持,纵然今日太后不在,他东辰夜仍在朝中,这流月,便不会由他东方陌轩说了算!东辰夜眼中闪过狠绝。
“欧阳卿家所言有理,太后为国为民心力交瘁,是该风光大葬,李公公,传旨”,皇帝面色冷峻,殿上众大臣背后冷汗直流,“当今太后为流月鞠躬尽瘁,耗尽心力而亡,着封为懿德太后,按惠文太后之礼下葬,”
太后真的死了?东辰夜脑中轰鸣,如被人敲了一记重锤,但他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狐狸,心中几经掂量,立马做出了决定。
“皇上!”东辰夜忽觉眼前坐在高位上发号施令的天子很是碍眼,不满地道:“皇上,太后生死亦未明,怎可草草下葬了事,臣认为应彻查此事。”他话锋一转直指欧阳青正:“满朝文武皆无从知晓太后之事,大将军怎知太后已仙去,莫非……”
东辰夜不是蠢笨之人,东方陌轩此话一出,无疑太后是生是死,结果都是一样,他忽然清醒了过来,太后一去,当今天子这是要收回太后手中大权了!可太后权力多半来自他东辰氏的支撑,如今太后已到,天子重新掌权,东辰家族势必受到天子的打压,不如韬光养晦,暂且压下锋芒,朝中大权一日握在他东辰氏手中,皇帝就一日拿他无法!
欧阳青正沉默不语,龙椅上的天子发话:“东辰卿家想要知道太后死因?”声音沉沉,分不清是怒气还是惋惜,东辰夜心中忽的一跳。
“那,朕可以明明白白得告诉你!”声音忽的狠戾,鲜黄耀眼的龙袖一挥,东方陌轩凤眸中冰紫暗沉,寒光锋芒乍现,东辰夜惨叫一声,脖子上立现三道血痕,如狮豹的利爪凶猛抓破的痕迹!
“左相!”有大臣惊呼,无法相信他眼前所见的一幕,下一秒,他的脖子应声而断,脑袋骨碌碌顺着大殿光滑的地面直滚下玉石台阶,画下模糊的血弧,血肉模糊的脑袋上还瞪着大大的眼,似控诉似挣扎。
“左相对太后忠心不二,其心可嘉,朕特许他调查太后薨逝一事,东辰卿家尽职尽责,亲自向太后询问其死因,兵部侍郎李余乾自请协助东辰夜调查此事,当为众臣表率,传旨,各赏黄金五百两,以示褒奖。”大臣们瘫了一地,殿中寂静的可怕,唯有高高在上抚弄着自己淡粉色指甲的天子一人漫不经心地道。
拥挤的大殿此时显得格外空旷,几位大臣直接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太监们浑身打着哆嗦,不敢看这位平日里温和的君王一眼。他的声音久久回荡,铮铮的琴弦紧绷,颗颗汗水滚落在地上,打湿了一大块,反衬着白天明亮的光。
唯有一人,诸事不问,仍然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垂眼。
锦华宫。
“臣妾参见皇上。”娇媚的女子声音传来,激起人心底的涟漪一圈一圈划开。
“朕许久不见裳儿,裳儿倒是越渐美艳了。”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随口夸了一句。
今日皇上似乎很是不一样,难道,他已经动手了?美艳……丽妃心中一动,皇上从来不爱娇艳的女子,因此宫中嫔妃多为清丽温雅的装束,她才……为何今日一反常态?
“怎么,裳儿不请朕进去坐坐?”冷漠的声音,冷漠的语调却叫着最亲密的称呼。
“皇上驾临,臣妾自然喜不自禁,怎会拒绝?”丽妃并未为那句“裳儿”所透露的亲昵所动,沉稳地答道。她知情识趣,知道那些是她可以触碰的,哪些是她不能宵想的。所以,她能活得比那些嫔妃更久,更长,能在这个永远触碰不到的男人心里有一点点位置,即使,不是她想要的位置。
这是个聪明知进退的女子。
他大步走进锦华宫,丽妃迟疑了一下,紧跟他走了进去。
“丽妃,你可以走了。”他冷漠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东辰霓裳一愣,随即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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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月四百二十二年,周后薨逝,封号懿徳,以惠文太后丧葬规格葬之,流月国上下同丧,素服三月,在此期间禁嫁娶,禁歌舞,青楼赌坊等场所禁止生意,全民寒食一月。同年,深受皇上宠爱的丽妃突发疾病,死在宫中,追封为丽贵妃。
欧阳青正回到府中,望着桌上静静躺着的那封信。
月儿走了,他和岚音唯一的女儿,她不在了,景儿一找不到了。现在,女儿也离开了他。欧阳青正长长叹息一声,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很多,他走了一趟檀院,不曾想自己和娘之间的关系竟然已经这样决裂,他以前究竟是怎么了?
若非皇上和月儿将他唤醒,他还会被那个不是他的自己控制多久?但他也该庆幸不是么,月儿武艺如此高强甚至连他亦自愧不如,她的痴傻之症好了,没有怨他,甚至还告诉他那些事。她如此聪颖,能摸透那些复杂的弯弯道道,他又是惊喜又是愧疚。他今日在朝堂上的一番举动,正是月儿暗示他的,他不知道当今圣上究竟怎么了,但月儿说她爱皇上,他能看出,她和皇上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微妙联系。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出发,他并不赞成,可月儿自己的选择,他不会干涉。既如此,他会好好辅佐他。
可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月儿为何要走?说到底,都是他没用,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女。
府中燕姨娘和青姨娘都怀孕了,桌上,岚音的笑脸刺痛了他的眼,他的眼一针酸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