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了,走时将门轻轻带上。夏树吃的并不多,然而肚子里面已经传来饱腹感,这也算不上是一种什么好的兆头。
如果不是为了小母狼,也许安静的选择死亡才是最正确的吧。选择死亡可能需要勇气,但生存下去需要的勇气更大,不是吗?
一位古老的先贤曾说过——比起坦然的面对死亡,为了某种伟大的信念而卑微的活着才更加艰难。
活着是需要勇气的,而大多数人恰恰忽略了这一点,他们总是认为,如果一个人有着坦然面对死亡的勇气,为什么又不能继续存活下去呢?
夏树的嘴唇泛白,但这并不打扰他嘲讽他人的愚蠢。比起柯林来说,他是一位更加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比柯林走得更加顺,三十岁的时候便成了王。
追随者无数,可最终夏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都是建立在所有人皆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的前提下。
他的言语可以鼓励那些理想者,可以让这些理想者为了他们的梦想付出一切,可当沸腾的热血冷却下来之后,当理想主义者的魂灵从高天之上跌入凡尘之后,当终北凛冽的风吹拂面颊如刀割阵痛之后,只余热泪盈眶。
“原来…我并非勇敢者。”他的声音有些嚅嗫,一只小母狼撞开了门,小小的一只冲了过来,在他的面颊上舔呀舔。
“在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当中生存,我总会敬佩自己的勇气。”多年以后的夏树会如此,但至少现在的他眼底满是死寂沉沉。
“我失了乡,漂泊于外,失去了能够勉强给予温暖的家人,现在我一无所有了。”
夏树盯着天花板,过了好久之后才将目光转移回爱丽丝的身上:“但至少我还有一样东西,也不算是一无所有。”
看着母狼,夏树再一次复苏起了求生的希望,以往时曾与柯林的对话犹在耳旁,他要走出一生的圈,走出他人给他写的剧本,他要——活出属于他的一生,他不要腐烂在泥土之中。
他要在肆意张扬中嘲讽命运的无能,在凌乱的风声里昂扬高歌。
理想主义者永不灭亡!
他嚅嗫声中念着一首他曾高中年少时写的诗歌,往昔时年少轻狂,彼时热泪盈眶:“要在肆意张扬中嘲讽命运的无能,要在凌乱的风声里昂扬高歌,要生如一只飞蛾,死一场盛大的烟火…”
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伤口是如此的疼痛,一分一秒的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并告诉他——你仍活着。
“爱丽丝,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相信我…”
善良的老传教士收养了他,这也许是一个好的开始,因为春天要来了,每一缕并不凛冽的风中都饱含着花的芳香。
老传教士也并没有家人,他来自遥远的东方,一场战争摧毁了他的所有,他信奉的诸神也并没有拯救他的余生。但他并没有被苦难所打倒,那之后他只信奉自己的心灵。
冰冷的诸神从不给予人温暖,因此可怜的人们只能相拥而泣,我们皆是救赎彼此的挽歌。
这是这个老传教士教给夏树最宝贵的知识之一。在夏树将身体养好之后,在春天来临之后,他们将启程,向西面而去,以流浪者的身份去寻找余生能够长久居住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