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农县东头,白氏一族聚居的老宅。
“作孽的逆子哟,就知道闯祸!非要带累了我们才甘心!”
靠里的一个院落里,用泥坯夯得结结实实铺着锦褥的大炕被捶得咚咚作响。
白老太太坐在临窗大炕上一边哭嚎,一边又去数落大儿媳:“你还说要跟他们来往起来,来往什么?没得连累了全族上下!一群糊涂东西!”
站在炕边的一对中年夫妻,对视一眼,都撇过脸暗自舒展了眉头。
他们起先还怕老太太得知了县令去三弟家问罪的消息,会立逼着他们这当大哥大嫂的去跟县令对上呢,这会儿却不怕了。
老太太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媳妇,孙子孙女,老太太自个儿都不心疼,他们这大伯娘娘的,上什么心着什么急?
白大太太冷眼看着老太太哭嚎,时不时递个帕子端杯水,任她数落也没还口。
她其实也有些后悔,前些天就不该去老三家那么一趟。
那欢娘就算好了又如何,于白家除了名声上好听些,也没半分好处。反倒是这次万一被沾染上,可了不得。
还是老太太骂的好!
虢州城里,一栋门口挂着“冯府”匾额的大宅里,也因为此事有争论声传出。
冯同知不明白妻子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他派去弘农县探问的人拦了下来,这让他大为光火。
“你真是糊涂,这个时候,只要再拉白家一把,这事儿就能成了!”
他直奔卧房,找妻子王氏算账。
冯太太王氏谴退了丫鬟,亲手给他端了杯茶过来,脸上却有些不屑:“老爷你真是糊涂,犯得着为了一个白家去跟宋相的胞弟对上吗?跟黄通判家结梁子也就罢了,还要去招惹宋温德,疯了不成!”
说完坐下来拿帕子擦手:“要我说,那白家定了罪是最好,等到白炳雄的家眷入了罪,咱们家再出面,不是更容易成事儿了吗?”
冯同知听了这话气得差点没把茶盏砸到这个蠢妇头上:“等他们定了罪,那白欢娘成什么了,不成了罪臣之女了?那就连个平民百姓都不如了!你这个没脑子的!”
王氏怔住了,仔细一想,手就抖了一下,帕子都落地上了:“哎呦,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说完起身急慌慌地转了两圈,只好放人:“那老爷赶紧着人去看看吧,不过记得吩咐一声,看情况不妙可千万别强出头,这白欢娘真不中用了也就罢了,别再把咱们给折进去!”
冯同知怒气冲冲拂袖出去了:“这还用你教,净会耽误事儿!”
王氏吃了个排头,心里不忿,只暗暗地把这笔账记在了那白欢娘身上,暗下决心日后定要她好看!
冯同知一早看到弘农县那边送过来的公文就觉得事情不妙,这宋温德还没经过州府就要给白炳雄定罪,简直是胡闹!
冯家如今有了打算,白家的事情是要关心一二的,他即刻就着人去探问了,要是白家能渡过这一劫,冯家此时的探问也是一份大人情,退一步说就算白家真倒了,那宋温德也不能因为一句问候就能把他怎么样,偏偏无知愚妇就会坏事儿!
这会儿派出的人才被王氏的心腹放了行,再不敢耽搁,骑上一匹快马就扬鞭而去。
斜阳的余晖洒落在弘农县青石板铺就的主干道上,路上行人听见马蹄声和喝道声,纷纷往道旁躲,就见一队身穿军服的兵士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过。
有眼尖的已经看出了那领头的高壮男人正是最近说是畏罪潜逃了的虢州把总白炳雄,街道上一下子哗然热闹起来。
“那不是白老三吗,怎么回来了?”
“我就说他不会干那种事儿,怎么可能逃?”
“那可说不准,县令都打上门去了呢!”
嘈杂的议论声中,白炳雄带着手下的兵士,消失在主干道上,后面却又有一辆挂着青色布帘的小驴车,由一个半大老头子赶着,也吱吱呀呀地穿过人群向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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