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死存亡的大事

    傅友文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地回到了户部的值庐。等到其他同僚们都开始值班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吏部尚书詹徽，唤了一声：“詹大人。”

    詹徽疑惑地看着傅友文，问道：“这么一大早就来了，傅大人，您来吏部有什么事情吗？”傅友文突然冒出一句：“昨晚老爷子带着朱怀在殿阁里批阅奏折一夜未歇。”“什么？”

    詹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涌现出狂喜的神色：“真的吗？”傅友文看到詹徽的表情，忙抓住他问：“詹大人，您知道朱怀是谁吗？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始终搞不清楚他是何许人也！”

    詹徽恢复了冷静，看着满脸求知欲的傅友文说：“想不明白就别勉强自己，呵，老夫还有公务要做，傅大人，请自便。”傅友文无奈地点点头，重重拍了拍脑门，昏昏沉沉地又回到了户部。他对皇室的所有成员都一一想过一遍，但就是想不出这个朱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傅友文与詹徽这类东宫旧臣不同。詹徽曾经见过朱雄焕，而且小时候与朱雄焕有过很多接触，因此他自然而然地把朱怀联想到了朱标的嫡长子。但是傅友文这样的外臣就不行了，他们很少有机会接触朱雄焕，再加上在他们的既定观念中，朱雄焕已经去世了，谁会往一个大活人和死人联想呢？

    并不是傅友文不够聪明，这件事换成任何人，恐怕都想不到，更不敢想。

    朱怀激动的心情随着深秋的最后一场雨渐渐平息下来。昨晚他偷偷跟随老爷子去了皇城一趟，虽然没能进入皇宫内部，但在皇城外围就已经让他感受到一股与众不同的澎湃情感。

    原来身处权力中心的感觉竟是这般强烈。

    若有一天能真正走进皇宫，步入象征权力顶峰的大明宫奉天殿，那时候的心情又会是如何呢？

    听说很多第一次参加殿试的新科进士，由于心理素质不佳，甚至有人会在现场因紧张而晕倒。实话说，朱怀第一次踏入皇城时，内心的激动情绪也久久无法消退。

    回家后，朱怀匆匆吃了早餐，便回房补觉。毕竟昨晚在殿阁里休息得并不好，回来后一直犯困。直至太阳升至正午，朱怀才从床上爬起来。

    刚起床不久，马三宝兴奋地来找朱怀：“爷，外面可热闹了。”

    朱怀点了点头：“确实听到了，还在睡觉就被外面震耳欲聋的声音吵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三宝回答：“蓝玉将军的大军已经进入了应天府，现在正在街头巡游接受百姓检阅。”

    这是皇帝给予胜利之师的荣耀，也是他们应当享受到的礼遇。

    朱怀思索片刻，说道：“我们也去看看。”

    “好嘞！”

    朱怀带着马三宝走到宅子门口。此时，蓝玉和常茂仿佛事先算好了时间，刚好在朱怀出门之际与他们会合，双方目光相对。

    蓝玉和常茂瞥了一眼朱怀，他也满怀敬意地注视着二人。蓝玉和常茂朝着朱怀微微点头示意，接着便威风凛凛地骑马离去。

    这时朱怀想起了昨晚老爷子对自己的告诫，看着蓝玉和常茂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紧绷起来。有些话，他必须要亲自去找蓝玉和常茂叮嘱一番，尽管自己的分量可能不足。但这事关重大，如果不亲自开口，蓝玉和常茂等人可能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

    老爷子昨晚告诉了朱怀一段关于皇帝与开国武将的往事。在朱元璋尚未成为皇帝之前，他曾对那些一同打下江山的伙伴们讲过这样的话：

    “你们跟随我起身，历经艰辛才成就今日这份功绩，并非短时间内所能达成。近来听说你们家中仆人倚仗权势，恣意妄为，僭越礼法。小人不知敬畏，如不早日严惩，将来或许会产生冲突矛盾，岂不被其所累？你们应该尽快约束好他们，不要让他们胡作非为。”

    这段话的意思大致是：你们跟着我经历了许多苦难，才能有今天的成就，非常不易。你们的家人和仆人仗势欺人，不懂规矩，早晚会给你们招惹麻烦。我要是处罚他们，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产生隔阂。所以，你们必须管教好他们，不要让他们肆意违法乱纪。

    这是朱元璋在很久以前就对那些开国功臣们说的话，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在权势渐增之后滋生此类违法行为，所以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

    然而才过去了短短二十年，朱元璋的这番话竟然在明朝的勋贵阶层身上得到了验证。不只是蓝玉、常茂这些人，还有许多国公都在暗地里进行土地兼并、豢养武士等违法之事。

    作为大明帝国的皇帝，老爷子兢兢业业，丝毫不敢妄为，酒不敢多喝，歌舞不敢多看，华丽的衣服都不敢多穿，只为给天下树立一个好的榜样。然而那些跟在他身边的手下们，却在私下里拆他的台，鱼肉百姓、横行霸道。

    在朱元璋还不想杀人之前，对于这些事情，他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旦朱元璋决定动手肃清这些行为，这些罪行将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雪崩来临之前，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走吧，进去吧。”朱怀看着蓝玉和常茂离去的背影，转身走进了宅院。

    “你去打听一下，他们游街何时结束。”朱怀向马三宝交待。

    回到府邸后，朱怀陷入了沉思，琢磨着如何提醒蓝玉注意分寸。不过光是注意分寸还不够，要想让朱元璋满意，他们还得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那些兼并的土地、私吞的钱财，都得如数归还朝廷，并且还要向朱元璋低头认错。

    如今已是洪武二十四年的末尾。

    朱怀确实不知道，在即将到来的洪武二十五年，朱元璋是否会采取行动。

    尽管他的祖父曾说皇帝暂时还没有动手的意思，但是洪武二十五年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呢！

    这一年的时间里，到底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让朱元璋改变心意，这件事没人能说得准。

    不过朱怀心里明白，只要朱元璋想要对付蓝玉这些人，那些罪名足以让他们死上一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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