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的?”
这个节骨眼上,施文庆难免有点吞吐,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金帛局财政有些吃紧,请问陛下可否允许提高关市税额?”
陈叔宝脸上的表情顿时凝住,眉头紧锁道:“朕刚被指责挥霍无度,加额会不会令百姓的负担加重?”
孔范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然后主动帮腔道:“陛下,我陈国的百姓如此富足,即使提高税额也算不上苛捐杂税,眼下的关市税太低才是真的。”
深究这些国事,陈叔宝只觉得疲累又乏味,于是摇头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些典故制度朕也不懂,就依你们的提高税额吧!”转而,他忽又想到一事,便借机询问:“对了,那北朝下檄文说要讨伐我国,近来很多武将向朕建议,要加强沿江布防,你二人看是否有此需要?”
文人出身的孔范瞬时流露出不屑一顾之态,自信满满地指点道:“眼下江面平静得很,根本不见敌军踪影,什么檄文不过是虚声恫吓!陛下不要总听信那些武将,他们都是行伍出身,只有匹夫之勇,至于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岂是他们所能知晓的!”
这一次,陈叔宝倒没有尽信这位宠臣的意见,而是带着困惑瞟向施文庆:“你同意孔尚书的见解吗?
此等关于国防的大事,施文庆有些不敢妄言,他怯怯地看了孔范一眼,想到其先前的吩咐,也只得低声附和道:“微臣觉得尚书大人说得在理,陛下应当多倚重文臣。”
陈叔宝思虑着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既然这样,朕心里有数了。”
皇帝的话音刚落,突然有一位衣饰明亮的年轻少妇,风风火火地步入阁中。她的妆容浓重艳丽,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靥,在一身宝蓝色华服的映衬下,肤色显得白里透红,光彩照人。但与张丽华相比,这个二十多岁女子的发质稍欠乌泽,只得靠那满头的黄金珠饰来夺人眼球。
宫中人尽皆知皇后喜欢蓝色,素日里温良的张贵妃都会刻意避让,也只有这位皇帝的新宠孔贵嫔才敢如此招摇地穿一身蓝衣。还未走到近前,孔贵嫔就带着笑意高声道:“哎呀,陛下还在跟大人们处理政务呢,当真是太过勤勉了。”
孔范和施文庆见到这位正得宠的贵嫔,立即恭敬地行了一礼。孔贵嫔与她的义兄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便直奔到陈叔宝面前,免去虚礼,声情并茂地说:“陛下,宰相大人又召集了十余名文采斐然的文士,要和我们比诗赋来了!”
陈叔宝顿时来了精神,一扫倦态,他轻轻将张丽华放下后,一个高蹦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对旁边的内侍招招手:“快快把朕的女学士们都叫出来,我们去湖心岛,湖心岛!”接着,他又看向阁中的两名臣子,吩咐道:“施文庆你就先退下吧!法言留下,这次你要和朕联手,可不能输给宰相大人!”
施文庆行了一礼,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他轻松愉悦地退了出去。而留在陈叔宝身边的孔范也是满面笑意,他为了迎合圣意,情绪格外高涨:“那是,那是,这次我们赢定了!”
倒是张丽华却仍然温润如水,她牵着裙摆轻轻移步到陈叔宝身边,替他抚平布满褶皱的衣襟,然后轻启朱唇,娇柔地提点道:“陛下莫急,先让宫人准备着,莫让陛下去早了久等。”
陈叔宝听到张丽华宛如莺啼的喃喃细语,一颗躁动的心顿时酥麻了,他眼波含情地点了点头,然后摩挲着张丽华的手,温声道:“爱妃有心了!”接着,二人又坐回到案边,陈叔宝抿了一口水后,抬起头对站在一旁的孔贵嫔道:“对了,龚贵嫔呢?你跟她住在同一阁,怎么没一起来?”
孔贵嫔整个人微微一颤,绞着手指,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臣妾可不知道啊,一早上起来就没看到她!”
正说着,这被提及的龚贵嫔便神色紧张地走进屋内,忙不迭地向陈叔宝行礼问安。一旁的孔贵嫔见这个与自己平级的女人穿了一身素色,妆容发饰皆是寻常,她不由斜撇着嘴,暗自嘲讽了一番。
陈叔宝的眼中明显流露出一丝不悦:“你这是去哪了?一上午都不见人!”
龚贵嫔微笑着抬头答话:“臣妾早上起来,去给皇后请安了。”
这下那年轻气盛的孔贵嫔可忍不住了,她一边摸着发间的金簪,一边不屑地讥讽道:“呦,没想到姐姐还如此勤快地攀附着皇后呢!姐姐啊,不是我说你,你可长点脑子吧!改立完太子后,陛下就要封贵妃姐姐为后了,你还总去见那个讨陛下嫌的人作甚!”
龚贵嫔脸上泛起一抹青色,虽尴尬不已,但也如实回道:“臣妾之前和皇后约好了,她要请身边的太医给我……给我看看胎……”
陈叔宝当即一怔,起身走到龚贵嫔旁边,慢慢缓过神道:“看胎?你有身孕了?”在得到龚贵嫔的点头默认后,陈叔宝却是有点不满:“那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朕!”
龚贵嫔见到皇帝目露凶光,不由战战兢兢:“因为……因为臣妾岁数也不小了,这才第一次怀孕,实在不敢确定,寻思着等胎稳了再告诉陛下!”
此刻,张丽华主动站了起来,她翩然地走到陈叔宝身边,伸手勾住了皇帝的胳膊,然后绽放出如花的笑靥,和缓道:“陛下,姐姐有身孕了是喜事啊,应该高兴才对!你前几日不还说,我们宫中小皇子太多,就盼着能再有小公主呢,说不定姐姐这胎就能如陛下所愿呢!”
只要张丽华开了口,陈叔宝就不忍反驳,他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好了,好了,我们去湖心岛吧!”语毕,他又瞥向龚贵嫔,神色微凝地叮嘱道:“你就别去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注意身体好好安胎!”
另一旁的孔贵嫔急忙往前凑了凑,勾住陈叔宝的另一只胳膊,顺着皇帝的话接了下去:“真可惜啊!姐姐要安胎,以后都不能和我们一起游宴了吧!不过姐姐可以放心,陛下有我们服侍呢!”
眼下,陈叔宝的心早已飞到了湖心岛上,他不想再多说,拥着两个美人往外走去。孔范和几个宫人紧随其后,只有龚贵嫔徒留在原地,默默地恭送皇帝离开,众人的欢笑声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