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力的马都能被他跑死。
终于到抵西市官道。
霍平枭挽缰纵下马背后,便阔步往西市署的方向走去,男人腰间系着华贵的革带,两侧的佩玉在“将将”碰撞,那过于优越的外貌和轩贵的气宇惹得行人纷纷侧目,却又因他周身散着的冷峙气场而不敢逼视。
——“兄长,你等等我!”
霍长决刚下马,他近乎急奔,却还是跟不上霍平枭的步伐。
另厢。
黎意方正好碰见手下的几名街使,为首的街使不知他今日已然向京兆府廨告假,将近来在民巷访探的市情又同男人汇报了一番。
阮羲见前方那食摊的摊主刚从油锅里用笊篱捞出了被炸得金黄的巨胜奴,便趁黎意方不备,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往那摊子跑去。
上次因为排长队,他没吃上这巨胜奴,这回他就能是第一个买巨胜奴的人了!
男孩乌亮的瞳孔泛着光,呼哧呼哧地往前跑着,肉嘟嘟的小脸儿上也泛起了红晕。
正此时,霍平枭与阮羲的距离也仅剩了几步之遥。
男人生得高大,小团子的身量将将到他的膝处,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是看不见阮羲的,而阮羲也没料到身侧男人走路的速度会这么快。
还未来得及避开霍平枭,阮羲便“咚”一声撞在了他的身上。
男孩的小手中捧了个油纸包,里面的碧罗随着他一屁墩摔在地上的动作,散落一地,待滚了几个圈圈,那些碧罗的表面上都沾满了灰。
阮羲的小脸儿渐渐显露了沮丧,他顾不得疼,只奶声奶气地问向眼前这气势汹汹的陌生男人:“叔叔,你怎么不看路啊?”
霍平枭眉宇轻蹙,待将男孩从地上扶起,刚要询问他的状况。
可看清了阮羲的长相后,男人的面色蓦然一怔。
会是这孩子吗?
思及此,霍平枭用大手卡着孩子的两个咯吱窝,将他托举到了半空。
男人迎着日光,微觑眼目,不发一言地凝睇他面庞看。
阮羲虽然有些害怕,可他自生下来,就比寻常的孩子胆子大了些。
是以被陌生人突然抱起后,男孩并未哭闹,只一前一后地来回蹬了几下小脚,央求道:“叔叔,你快放我下来~不然街使该来抓你了!”
像阮羲这般大的孩子,只会以气质识人。
霍平枭的五官精致浓昳,皮貌亦是一眼惊鸿般的英俊,可男人的气场过于凌厉,甚而他侧颈上的那道狰狞疤痕几乎吸引住男孩全部的视线。
且他通身散着煦烈的琥珀气味,这沉厚的松香气息亦如他的气质,强势又凛冽。
黎意方的气场就很温和,男人衣角间浸得也是淡淡的书墨香气,所以阮羲并不惧怕他,反而对黎意方很有好感。
霍平枭却从男孩的身上,嗅到了他熟悉的淡淡药香,他将小团子放回地上后,刚要开口询问他的身份。
正此时,黎意方终于发现阮羲不在身侧,忙用眼四下寻找他踪迹。待看清阮羲身前站着的高大男人后,黎意方的面色微微一变。
竟然是定北侯。
黎意方快步走到二人身前,将阮羲抱了起来。
阮羲如获大赦,嗓音清亮地唤他:“黎叔叔!”
黎…叔叔?
霍平枭的眉宇又蹙了几分。
这说明,眼前的男孩不是这男人的孩子。
“孩童无状之举,还望侯爷见谅。”
黎意方淡声说罢,却见霍平枭面色莫测的静伫在地,似是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他的眼神有错愕亦有惊诧,倒像是突然患了失心疯的模样。
黎意方不想节外生枝,亦知启程之事再容不得耽搁,便衬霍平枭失神之际,抱着阮羲飞快地往马车方向走去。
须臾,霍长决终于追上霍平枭,他气喘吁吁道:“兄长,你怎么了?黎意方刚才就在你眼前,你怎么让他走了?”
霍平枭只知霍长决似是同他说了些话,却全然不知他讲了什么内容。
脑海中闪过的,全是他在茅屋醒来后,阮安闪躲的怯怯神情,还有姑娘那双盈盈杏眼中泛着的温弱水意。
——“我们那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啊?我在长安可是有未婚夫的。”
——“长安遍地都是俊才,他当然得心无旁骛地备战科考啊,他可是想当为百姓做主的京兆尹的。等他中了举,仕途也稳定下来,我们自然要择吉日成婚的。”
霍平枭突然想起那日在山洞与阮安的对话,男孩身上那熟悉且微苦的淡淡药香仍萦绕在鼻息。
跟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他越发确定了心中的想法——那姑娘好像给他生了个儿子。
待回过神,见周遭早无阮羲的身影,霍平枭沉声问:“适才那小孩呢?”
“黎意方抱着他走了。”
霍长决说完,指了指官道上渐远的马车,又道:“他们乘得是那辆马车,看样子是要出城。”
话音刚落,却见霍平枭已然面色阴鸷地往骏马方向阔步走去。
男人利落地纵上马背,“啪”一声用马鞭猛抽马腹,便径直往那马车驱驰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