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出门的时候,雪花已经飘飞得很急很乱了,早就失却了先前的轻漫柔和。猛风也刮起来,树枝上累积的雪被风吹得玉碎不堪,密集地侵袭女生们的双眼,无法拍摄雪景了。于是,大家干脆就把手中的小雪球滚成大雪球,再把大雪球堆放起来,变成雪人的样子,然后找来松柏枝聊作双手,用松针拼成眉毛与胡须,再把两只汽水瓶盖当成眼睛。
当四个人终于齐齐整整地站在雪人面前欣赏自己的杰作时,午饭已经开始了,因为学长们正拎着盛饭的家伙向食堂大踏步前进。她们才不喜欢同学长们抢饭呢,她们的午餐早就在宿舍里备好了。不过大家对各位学长们最大的崇敬就是他们打饭时的形象:
如狼似虎,当仁不让。
草草吃了午饭,又七嘴八舌地穷逗了一阵,大家都感觉上下眼睑不听使唤了,此时的渴望就是大睡一觉——她们在雪地里撒野的时间太久了,四肢闹抗议了。
睡眠之神从不跟这些年轻的女孩打时间的折扣,她来得是如此迅忽,几乎每个人都是倒头便睡。当她们懒洋洋爬出温暖的被子时,发觉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一轮古旧的圆月正停泊在窗口——夜神已经轻叩门窗多时了。
风这样大,你们猜会不会有什么地方着火?章艺突然冒出一句。
你被傅筝感染了吗?怎么思想总向蹩脚的地方伸枝展叶,小心患杞人忧天症。葛铃兰嗔怪地说。
章艺伸了伸舌头,没搭茬。
水凝此时正捧读一本马克·吐温的《汤姆·索亚历险记》。这是新版的书,在学院那号称10万臧书的图书馆里还没有它的位置呢,她是从书店里买来的,为了买这本书,这个月的伙食计划已被她作了缩减处理。生活拮拘的痛曾在做决定的那一刻猛地扎了一下她的神经,但想到马克吐温前辈的生花妙笔,她立即就笑着安慰自己:你得到的精神食粱或许会滋养你,直到有一天你也能站在一个智者的高度,那一天,你会笑着对芸芸众生说:兄弟姐妹们,一条路的行走是需要艰辛的,包括身体发肤的磨难。
我也觉得风刮得太猛,傅筝说。
你们几个应该叫先知,葛铃兰说,我求你们瞧瞧时钟,快一点了,明天还有《摄像基础》呢。
为什么一直没有《剧本写作》课呢?水凝放下书,一边看着月儿西沉,一边说。
睡了,睡了,什么剧本写作,做你的好梦去吧,章艺说,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们能开得起那么多课程,干吗弄个两年制的专业呢?何况,全国有那么多剧作家在写剧本,轮得着我们操专业水准去加盟吗?
你这话显然没经过大脑,葛铃兰说,也不知道您老看不看现在的电视剧,港台剧比大陆剧好看多了,美剧好得更多。大陆剧里的演员们好像都没从话剧、舞台剧,以及从前那些老剧的表演特色里走出来似地,人物形象太让人无法忍受了,还有那些剧情,破绽百出,节奏迟缓,逻辑乱套……如果我们三儿将来真的学会了写剧本,杀进那些所谓的剧作家队伍里,没准就给他们带来了春天。
春天?章艺说,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够把想播种的春天都带到我们想带到的地方,将来还用得着为找工作发愁吗?
好了,好了,姐姐们,关于电视剧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太困了,睡吧。傅筝说。
没有《剧本写作》,我们的学业是不完美的,水凝说。可是半天没有人回答,原来,那三个女孩又都进入梦乡了。她迷迷蒙蒙地想着学电视专业的初衷,总认为该学学剧本创作,但是最近她遍寻了学院里的图书馆和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一本当代的剧作大全,只有曹禺先生的几个老剧目,寒碜地摆放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像是些被遗忘久矣的传说。
不晓得什么时候,水凝听见门外有脚步声,重浊得像暴风雨扑打窗棂,而且夹杂着吵杂的议论声。正当她惊疑地张开迷蒙的双眼,有人急切地敲打她们的房门。
谁?章艺忽地坐起来,声音里夹着半分恐惧和十分的恼怒。她的脾气一向很急。
我们是院学生会的,来查一下你们宿舍有没有人走失?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昏暗中水凝下意识地蒙上头说,二姐,别让他进来。
可是,章艺已打开日光灯,气呼呼地对着门说,我们只有四个人,剩下的就是空气和呼息了,难道还要把它们称一下给你过目?
你可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水凝小声对正走向房门的章艺说。
啊对,章艺一边抹着睡眼一边止住了脚步:你们必须说明原因,为什么这个时间查宿呢?
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有个女孩的声音说,西郊有一家二层楼的舞厅着火了,烧死烧伤一百多人,院里担心我们学生中会有人在里面,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