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雪飘飘洒洒,从视线够不到的天空高处洒落在地上。后园的凉亭边种着青松,针一样尖锐的叶子上也都积了厚厚的雪。雪白与苍绿辉映在一起,格外好看。
谢青芙一大早起来便发现,自己昨日换下来的衣裙不见了,料想应当是半绿收去洗了。那条衣裙厚实,她本想再多穿一天,遂将半绿唤了来:“半绿,我那条裙子你已经洗了吗?”
半绿一怔:“我没有收小姐的裙子啊……啊,我想起来了。早上周家的两个丫鬟来过,将小姐需要洗的衣裳都收走了。”
谢青芙略一皱眉。
她少时并不以为被陌生人洗自己的衣裙有什么大不了的,直到认识幼时沈寂。那时她被他脸上的冷漠与淡然吸引,腆着脸便要去拉他的手,却被他皱眉避开了。
小小的少年眉头紧锁,寒玉般的眸子里透出抗拒,轻启嘴唇吐出三个字:“不要,脏。”
她赌气去水边洗了手,直将手都搓得脱了皮,再去拉她的手,他却仍旧避开了她。
稚嫩的小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却已能看见将来的俊秀,他望着她通红蜕皮的手,顿了顿,才像是解释一样的说道:“即使你洗得再干净,我也不喜欢别人碰我。”
而她看着他,撇了撇嘴:“我早晚要拉到你的手!”
那以后她想尽了办法,却仍旧是碰不到他的手,甚至在被他碰到衣袖后,都会眉头紧皱深恶痛绝的将那件衣服脱下来洗干净。她害得他不知道洗了多少次衣服,心里愧疚,终于决定放弃这种念头。
后来有一天,谢榛从外边经商回来,路上顺带着给她带了几串糖葫芦。她拿到糖葫芦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去找他,让他尝一尝。结果因为跑得太快,在跑到渡水院的时候,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包裹在山楂上的那层糖衣也被摔掉了,地面一片狼藉。
她看着摔破了的糖葫芦,再看看自己磨破了皮的手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向来孤僻的沈寂像是没办法容忍她的哭声,寻声找过来。她伸出手委屈的想拉拉他的袖子,却又委屈的收了回来。
“爹带回来的糖葫芦,我想给你先尝尝的。我自己都没尝过……就摔破了。糖葫芦不能吃了,你也不会理我……我真惨。”
沈寂略微一怔,看着她泪水满脸的模样。静默片刻,抬起袖子来默默地替她擦掉了眼泪。
“我吃过糖葫芦,以后若再买到,不用想着我。”
那是她与沈寂的第一次接触,虽然只是袖子,可她还是破涕为笑,禁不住抓住他的手,笑得像是个傻子。
“抓到你的手啦。”
沈寂剧烈挣扎了几下竟是没有挣开她的手,只能眉头紧锁将头扭到一边去,不去看她脸上傻子一样的笑容。
那件事过后,沈寂意料之中又被她连累得重洗了整件衣衫,甚至在她专门去渡水院找他的时候闭门不出,躲了她许久。
谢青芙同沈寂待得久了,学得同他一样,除了半绿外不喜欢生人碰自己的身体与衣服。想到别人正捧着她穿过的衣衫,在上面寻找污渍,来回搓洗,不由得便随便寻了件裙子换上,披了披风走出门去。
“我们去找那两个丫鬟。你拿些赏钱,只说裙子腰带里藏着张不能被洗的字条,赏他们些钱,将裙子换回来。”
对半绿吩咐完后,谢青芙自己也向后园走去。她昨日乱逛的时候便发现后园有个不小的池塘,不知怎的还未结冰,料想那两个丫鬟应当是在那里洗衣裳,遂专门绕着那池塘寻了一圈。
岂料丫鬟没找到,却看见昨日那姓郑的管事正指挥一群家仆往下人房的方向搬炭。
“郑管事,您说那谢家小姐是怎么想的。她不过在这里住上半个月,最多这半个月能让我们用上炭,她早晚要离开,不可能一直替我们供炭,我们要是习惯了暖和舒服的日子,以后她一走我们可怎么办?”
郑管事抱着个汤婆子,微微一笑:“谢小姐是善心人,你可不许胡说,让人听见就完了。”
那家仆道:“拉倒吧,说什么好心人,不就是同情心泛滥。她要是能一辈子给我们供炭,再每个人给我们补贴点银两,我就相信她是个好心人。”
说罢哈哈哈粗笑起来,郑管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话也就跟我说说,敢对谢小姐说吗?”
家仆道:“这我怎么敢,当着她的面我自然会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美貌赛过七仙妹,善心赛过活菩萨,您就请好吧。”
谢青芙站在那处许久了,只觉得双脚都被冻得有些发麻。一开始听到她是有些气愤的,但再想想自己的确是并非好心,的确只是想着能让沈寂能暖和点,不由便轻吸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岂料刚微微的侧过身,便听那家仆又促狭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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