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有关系么?”
那记者巧舌如簧答道:“当年杭盛一的案子也曾经轰动全城,我们这回报道的是这个案子的后续而已,并不是要针对杭医生。”
“杭盛一的案子早已经结了,时隔几十年以后你们要采访他儿子?吃饱了没事做?”要不是院长再三提醒了态度要好,赵主任早就想发飙了,“再说了,这里是医院,没什么事情请不要来妨碍我们工作。”
记者继续追问:“可我们又没有恶意啊,我们只是想知道杭医生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对他父亲的事情又是怎么看的呢?”
嘴上说着没有恶意,却做着窥探他人*的事,赵主任心里冷笑医生,“这是杭医生的家务事,我们都无权干涉。”
赵主任打发了记者离开,回办公室的路上刚好遇到杭迦白,对方满脸歉意地跟他说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他们脑子有病!”赵主任哼了一声,“现在的人越来越无聊了,老挖别人的私事有什么意思?小白,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我们都不会因为你父亲的事情而影响对你为人的判断。”
杭迦白淡淡笑了:“我没事,就是麻烦你们了。”
“别客气。”赵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年轻人。童年的不愉快没有给他负面的阴影,反而教会了他内敛。他没有从那当中练就不近人情的冷漠,反而生出了对生命温婉的敬意。
“其实我也挺佩服你的。”赵主任点到为止,微笑着颔首给他鼓励。
杭迦白会意,欠了欠身再次表达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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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桐也看了网上的传闻,回了家还闷闷不乐的,小心翼翼问他怎么办。
杭迦白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让她不要去想那些糟心事。
想让她永远活得单纯如孩童,可或许这个愿望本身就遥远得像个乌托邦。
生活本身就充满了各种分岔路口,杭迦白知道自己能走到今天,不一定每次都选择了最正确的路,可他至少没忘记自己的初衷。这么多年以来,他自认除了纪桐之外,他没对不起任何人。那些平白无故咬着他不放的人,他不知晓对方的目的,却自知问心无愧。
洗完澡回房间的时候,看到纪桐蜷缩在沙发上,抱着个电脑,眼眶红红的。一看到他回来,就反应极快地把电脑合上了。
“看什么呢?”杭迦白走过去想看,电脑却被她往身后一藏。
“没什么……”
聪明如杭医生,瞬间就了然于心,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缓缓抽出她放在身后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低眸看着她柔软的手心,轻叹一声:“杭太太,别难过。”
她心下一动,一脑袋栽进他怀里。“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帮得了。”杭迦白伸出两根食指,抵在她的两侧唇角,轻轻往上顶了顶,“你每天这么笑一笑,就帮了我大忙了。”
红彤彤的眼睛委屈地注视着他,数秒后,纪桐终于展开了笑颜。
“总算笑了。”杭迦白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要烽火戏诸侯,你才肯笑呢。”
“早知道你有烽火戏诸侯的本事,我就不笑了。”
“……”
医院本就是个悲伤多过喜悦的地方,他不忍心告诉纪桐,自己今天刚刚目睹了一个患者死在手术台上。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样的画面再多几次都没办法让人麻木。他记得那个孩子拼命扯着盖在死者脸上的白布,哭着喊“爸爸”,还说主刀的副主任医师是魔鬼。这样的画面无法不让杭迦白联想到自己,当初也曾在父亲的遗体前哭得这样撕心裂肺,抓着那医生的手,不断重复着说爸爸是无辜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安慰他,可没有一个愿意相信他啊。
这个残忍又匆忙的世界,又怎会停下片刻来听听孩子的一句话。
那么多琐碎的念头夹杂在一起,杭迦白彻底失眠了,平躺在**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像跑马灯一样闪过一段段儿时的画面。
身边的纪桐睡得正酣,紧抱着他的身体随呼吸起伏,睡颜平和而安详。
他开始放纵自己去想一些平时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倘若父亲没有离开的话,他应该也能像其他人一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吧?那么他不会从小就生活在流言蜚语中,受尽旁人欺辱,每天只能靠麻痹自己过日子。
他依稀记得父亲弥留之际,给他留下了一封遗书。后来奶奶怕他伤心,就把遗书收起来了,而上面的内容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句绝望而现实的话可能注定了他杭迦白的一生——
“对不起,爸爸留给你的路也许比谁都难走。
可爸爸也相信,你能走得比谁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