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周氏死了。
之前她卧病在床的时候,身体倒是还好的,后来沈清也一直延医用药让人好好照顾着,但毕竟人老了,一旦人老又受了伤,便恢复起来十分缓慢,日子久了也就渐渐虚弱了下去。
老太太周氏是在晚上悄无声息地没了,早上丫鬟进去的时候,她的身体都已经凉了,气息全无。
震惊之下,沈清先去告了假,又亲自去问了伺候周氏的丫鬟们,怎么会到了早上才知道。
在周氏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姚氏之前就怕那些丫鬟们喜欢挑是非,所以特地选了老实忠厚的。
最早发现周氏去世的那丫鬟黄桃道:“老太太最近不喜欢我们近身伺候,晚上也不许我们在屋子里面守着,所以最近也都是早上时候才会进去的。”
沈清皱着眉头道:“那老太太昨天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黄桃忙道:“最近都没有的,昨天更是没有了,用了晚饭之后,奴婢还推着老太太在园子里面转了转,然后才去休息的。”
沈清长叹一声,也只能这样认了。
他才刚刚与姚夫人说了宋家守孝完了可以回京,这下子就轮到他丁忧三年了。
沈淮也带着人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扑在周氏的床前哭了一场,然后便呆呆地站在了旁边,仿佛傻了一样不知道要做什么。
沈珉是孙辈,向来与周氏的关系也不亲厚,这会儿上前去哭过,便和沈清商量着应该怎么通知亲眷,然后办理后事了。
那边周贞娘倒是哭得彻天动地,沈玉媚在旁边也是不停地抹眼泪,沈琼和沈琇跪在了她们的身后,两人虽然低着头,但看得出来脸上并没有太多悲痛之意。
庄夫人带着沈玳过来看过,也没说什么,只是表情木木——沈湘如今还在涯洲,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倒是让人给三叔送个信。”看到了沈玳和庄夫人,沈珉急忙说道,“让家里人快一些送过去。”
沈清听了这话,赶忙吩咐了下去,又安慰了庄夫人几句,便让姚夫人先带着她和沈玳下去休息。
“要不是你说,我倒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沈清苦笑一声,“这事情太过突然,我这会儿脑子里面也都是懵的。”
沈珉悄声道:“二叔先写丁忧的折子吧!虽然已经告了假,但折子还是要上的。”
沈清苦笑了一声,道:“那这里的事情,你可应付得来?”
沈珉道:“二叔放心吧,二婶还在这里呢,我有什么应付不过来的?”
沈清长叹了一声,点了点头,便先转了身去了一趟书房写折子。
周氏死了,在沈家竟然没有掀起多么大的悲伤,仿佛每个人都有心思,而每个人都只是在哀叹现在需要守孝,仿佛没有一个人是真的为了周氏而伤心。
沈玉娇是在下午的时候和赵曦一起来的。
送上了奠仪之后,沈珉带着赵曦去见了沈清,而沈玉娇则和姚夫人一起站着聊了聊家中的事情。
她们正说着要回去吴郡去的时候,周贞娘忽然带着沈玉媚来了。
“若是现在我们回去了吴郡,守了三年,家里的孩子们可该怎么办?”周贞娘一上来就这么咄咄逼人地问道,“若是在京中还好了,回去了吴郡……那都是多少年都没回去了!”
沈玉娇皱了皱眉头,并不欲搭理她,只是看向了姚夫人。
姚夫人道:“这事情你与大哥还有珉哥儿商量就是了,犯不着在我跟前嚷嚷。”
周贞娘却是看着沈玉娇,道:“你害得我的媚儿从宫里被赶出来,现在又要守孝,将来她这辈子可该怎么办?”
沈玉娇看了一眼沈玉媚,不紧不慢道:“太太想怎么办怎么办,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句不好听的,我现在也不是沈家的人呀,太太问一个外人该怎么办,好没道理。”
周贞娘呲目欲裂,狠狠道:“是了,我之前是对你和珉哥儿不好,我之前还恨不得你早点死,给我的婳儿媚儿让出路来,凭什么你能占着嫡女的位置,凭什么你的母亲当初对我那样忽视,可后来你也都报复回来了——”
“我有报复你们?”沈玉娇打断了她的话,嘴角翘了翘,眼中甚至是含笑的,“太太说错了,我可真的没有报复过你们,若我要报复你们,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如今所遭受的种种,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周贞娘想要辩驳,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来,她甚至找不出来什么证据,沈玉娇真的正面地报复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但分明就是她,分明就是她的所作所为,才让她现在如此凄惨可怜。
沈玉娇看了一眼周贞娘,又道:“太太整日里说这个欺负了你们,那个亏待了你们,从前我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可太太怎么不想想,你究竟是个什么牌位上的人,值得大家去针对你,值得大家去欺负你?你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吧!”
一旁的姚夫人道:“娇娇这话说得有理,大嫂整天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家里面仿佛都在针对你,可针对你有什么好处?就好像你刚才说的回去守孝的事情,难不成家里就只有四娘要守孝?我的五郎要守孝,三房的四郎也要守孝,这一大家子都要回吴郡去,又不单单只是你们一房的人。”
周贞娘嘴唇哆嗦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沈玉媚给拉住了。
在宫里面磋磨了快一年,沈玉媚眼看着的确比从前要成熟又沉稳许多,她温声道:“二婶别恼,我母亲也只是一时心急了,说话不中听也只是因为心急而口无遮拦。”顿了顿,她又向沈玉娇道,“娇娇也别恼,咱们家的事情我们哪能不知道呢?将来还想着能求你提拔一二的,都是自家姐妹……”
“不敢当。”沈玉娇摆了摆手,“我是不敢与你来攀姐妹亲戚的。”
沈玉媚脸色都没变,只温和笑道:“娇娇这就是生气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沈玉娇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与珉弟是一家人,和你却不是,所以你也不必做出好姐妹的样子来恶心人了。话说多了没意思,我今日来也不过是面子上应酬一二,否则以当年老太太那样对我母亲,我真是不该来的。”
沈玉媚仍然是笑着的,道:“我知道娇娇你只不过是这会儿心里不舒服,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咱们是一家人总不会变的,娇娇,你说对不对?”
听着沈玉媚这样的话,沈玉娇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从前她可没有这样的耐性,看来是在宫里面也学会了很多。她看了一眼沈玉媚,似笑非笑,道:“宫里面的确锻炼人,二婶,你说是不是?”
姚夫人笑道:“的确如此。”
前面赵曦已经打发人过来说在外面等她,于是沈玉娇没有再多看沈玉媚一眼,只向姚夫人告了辞,然后便带着丫鬟婆子们出了沈府。
沈玉媚死死拉着周贞娘不让她跟到外面去,咬着牙压低了声音,道:“母亲且忍一忍,现在她已经是陈王妃了,又不是我们家的人,母亲说什么,都只会是徒惹笑话。”
周贞娘道:“有些话不如就摊开了说,这样忍着忍着,真的忍到三年后,你可有想过你该怎么办?你比她还大,她现在已经嫁人,你还连个亲都没订!”
沈玉媚道:“母亲忍一忍吧,三年就三年,一晃眼也就过去了。”
周贞娘眼睛都红了,道:“我这辈子就恨当初没有把他们姐弟俩给掐死,否则哪里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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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沈府,沈玉娇上了马车,便听赵曦道:“刚才我听人说,宋国公府已经来了下人在打扫屋舍,过不了几日,应该就要来了。”
她随口道:“这可来得不巧,恰好就遇到沈家这事情。”
赵曦听她语气也不太好,于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后头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沈玉娇想了想,把和周贞娘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然后道:“我反正是已经嫁给你不用担心了,可想一想珉弟还和他们算一家子呢,心里就有些堵得慌。”
赵曦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也不用担心珉弟,我方才在前面的时候,还听他与你二叔商量着要分家呢!想来是要在回南之前把这事情都处理了吧!”
“分家?”沈玉娇略有些意外。虽然她从前也与沈珉商量过分家的事情,可他们也一直都没有商量出一个好的时机,这会儿乍一听到,又细细一想,便觉得这时候是再好不过了。
赵曦又道:“你也不必担心沈家,珉哥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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