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原本的温暖已经变成了灼热,五脏六腑、血肉骨骸……仿佛掉入了火海一般,全身每一颗细胞都在叫嚣着一个字“疼”。
“怎么了?小公子这是怎么了?”庞嬷嬷惊骇得大叫出声。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蔺秋的小脸已经通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他的全身都在颤抖,虽然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几个嬷嬷都是常年服伺他的,又怎么会不知道,此刻的蔺秋一定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静云一直切着蔺秋的脉,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脸色,她知道这种痛苦,就像醍醐灌顶般,用药力强行刺激蔺秋的所有筋脉,让他的体内产生真气,这样以后只要真气还在,就能继续滋养筋脉,让他不畏寒暑、身体康泰。
如果是一个身体强壮的人吃下这药,大概只会觉得身体有些微的刺痛,可是蔺秋不同,他的筋脉几乎全部是堵塞的,这些年如果没有静云的药物支撑,他早已是一捧黄土。这药力一次又一次冲击筋脉的堵塞处,每次冲击就会松动一些,可是每次冲击也会带来剧烈的疼痛。
“小公子,你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啊。”几个嬷嬷一边擦着蔺秋脸上的汗水,一边已经泣不成声。
她们因为学武晚,要自行修出真气,那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所以当年她们刚刚开始跟随苏红衣的时候,苏红衣就曾用真气为她们梳理筋脉,以产生真气,所以她们知道这种痛苦。可是那她们本来就身体强健,再加上,苏红衣用真气刺激筋脉的时候,可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来的,哪像这药物一般,一股脑的在蔺秋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别……哭……”蔺秋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低得几乎听不清楚。“不……疼……别……哭……”
剧烈的疼痛让蔺秋几乎看不清楚东西,耳朵里嗡嗡的响成一片,可是几个嬷嬷那哭泣的脸却清晰的在他面前晃动,哭声更是仿佛在脑海里回响。
他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陪他时间最长的就是这几个嬷嬷,别看她们对别人总是没个好脸色,甚至杀人都不用过脑子,可是对着蔺秋那真是鞠躬尽瘁,每一件事情都做得妥妥当当,只怕蔺秋受一点的委屈。
看到她们哭,蔺秋只觉得心里难受,甚至连身上的痛都不如心里的那种难受,他很想安慰她们,可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用尽全身的力气说自己不疼,让她们不要伤心。
谁知道几个嬷嬷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蔺秋很着急,可是他平时就拙于交谈,这时候哪里还能想到安慰的话,他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可是疼痛早就把他的力量给消磨殆尽,他一下瘫软在椅子上。
“小公子!”几个嬷嬷吓得叫了出声。
静云连忙一把抱起蔺秋,将他放在旁边的榻上,让他躺好,自己坐在旁边,继续紧张的观察。
幸亏大约一刻钟之后,蔺秋身上的疼痛终于慢慢减退,他也几乎立刻就昏迷了过去。之前不是他不想昏迷强自硬撑,而是那疼痛实在太过强烈,根本就是想晕都晕不过去。
“师太,我们家小公子怎么样了?”几个嬷嬷又等了一会儿,直到静云站起来,才连忙围过来低声问。
静云也是满头的汗水,闻言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说:“最初的危险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想了想,露出手里的一根银针,说:“我一直以为秋儿娇生惯养,怕他顶不住,还打算在他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为他刺穴来减少疼痛,只是那样剩下的药力就只能白白浪费了,想不到他居然如此硬气。”
的确,这种痛苦,大约任何一个人早就疼得嘶声尖叫了,只有蔺秋还没学会,在疼痛时大叫来转移痛苦的方法,所以他一直很沉默。
听说蔺秋已经脱离了危险,几个嬷嬷都长舒了一口气,又听静云夸蔺秋,几个嬷嬷立刻连连点头。
蔺秋不能长期住在寺庙里,所以几个嬷嬷把静云也接到县衙去住,想着等蔺秋醒来,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也正好向她请教以后要如何为蔺秋补身子。
一行人,包括寺庙里的十几个尼姑一起搬去了县衙。
这时候每个人都一脸的轻松,一边是内心欢呼雀跃的老嬷嬷,另一边是劳累了四个月的尼姑们。
可是她们谁都没有想到,蔺秋那天昏迷之后就没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