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雷声。”路茜狭促的挤挤眼,坏笑道:“你们没听到吗?”
宋瑶脸色红晕,笑骂了一句,把姜河赶到了大兵哥那边,然后除下湿衣搭在火堆旁烘干。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先前的欢愉渐渐消退,淡淡的忧虑又浮上心头。
“今晚估计回不来了。”路茜看出她的疑惑,道:“老王说那边应该也找地方休息了,雨太大,趁夜行进怕出问题。”
“嗯,也好,是很久没有休息了。”宋瑶扑棱着*的头发,见她眉眼间似有哀色,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吧?”
路茜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无奈道:“应该不会更坏了……瑶瑶,有什么打算?”
“没有。”宋瑶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听姜河的,他去哪我去哪。”
“我想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只当最后一次旅行,顺便给自己挑选一处长眠的地方。”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冷不丁加入了对话。见她们二人面色有异,夏雨坐起身,将袖子挽了上去,露出静脉间一排细密的红点,轻声笑道:“距离下次接种时间还有一个多月,我应该没有机会了。”
宋瑶和路茜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里都闪烁着相同的意味。
“不接种…会怎么样?”宋瑶忍住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压低声音问道。
“免疫系统崩溃,器官快速衰竭,然后死掉。”夏雨倒是很坦然的样子,似乎早已接受了这种结果。看到两人神色复杂,夏雨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很幸运了,至少不用沦为行尸的点心,还能自己选择墓地。许多朋友至死都没能再见阳光,我很满足。”
“不能治疗吗?”路茜秀眉微蹙,夏雨所注射的药剂显然和她们不一样,药物对于身体似乎没有什么改进的作用,听起来更像是病症。
“控制类药物,所有进入研究基地的人都被注射过,这样就没人会逃跑啦。”夏雨挤挤眼,言语间还颇为自豪:“我应该是第一个主动跑路的!”
情绪会传染,夏雨看淡生死,能重见天日便是莫大的宽慰,所以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并不恐惧。她的态度或多或少也感染到宋瑶和路茜,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想来结局也相差无两,既然逃不掉,倒不如欣然接受,省得死前再憋出点儿毛病。
“你们应该不用担心,当权派的实验室或许有办法中和病毒。”夏雨自身难保,倒是还没忘给她俩宽心,歪头想了想,道:“我记得在基地里听人说过,rca还是当权派来着,似乎有疫苗出现了。”
“没奢望过,还是及时行乐比较靠谱。”宋瑶撇撇嘴,想起先前的鱼水之欢脸颊泛起红霞。她对所谓疫苗不感兴趣,直到现在回想起地下基地在她身上做过的事情还有些不寒而栗,哪里会继续当别人的小白鼠。
“我只是好奇我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路茜抬起一双白嫩细滑的手,苦笑道:“长生不老还是返老还童?瞧瞧,像打了玻尿酸一样。”
宋瑶和夏雨失笑出声,捂着嘴咯咯直乐,事到如今,死亡对于她们已经失去了威慑力。相比从前的挣扎于煎熬,现在反而更加洒脱肆意,今朝有酒今朝醉,至于结局……不想也罢,反正它早晚会来。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如果她们能够看到盘亘在未来的噩梦,想必此刻也不会笑得如此轻松。
这是后话,在此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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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就是这边。”研究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兴冲冲地说道。
“别急,有行尸。”兵哥甲拉住了急不可耐的研究生,眯眼指了指路口边徘徊的黑影,道:“白天爆炸引过来不少行尸,有的可能还在附近转悠。”
“那咱小声点就是了。”研究生此刻哪里顾得了这么多,没说的时候倒是能憋住,这会儿已经挑明情愫,根本按捺不住一腔热情。
大兵哥们无可奈何,不过好在行尸并不多,屏息在垃圾桶后潜伏了一阵,待行尸晃悠过路口,这才跟着研究生疾步拐进路口,奔向停放卡车的那条巷子。
今夜星月无光,瓢泼雨幕又影响视线,四人小队一路走的小心谨慎,生怕横生枝节。眼下终点就在眼前,大兵哥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条巷道不宽,一侧是水泥墙,墙后是小区住宅楼,另一边是临街路面的商铺,高低林立,恰好能遮风挡雨。几百米开外显出一团隐隐绰绰的黑影,曾雅东估摸着那应该是研究生所说的卡车,巷子里还算僻静,除了雨点击打在地面的发出的水花飞溅声,隐约还有一阵低低声响。
见其余三人都没什么反应,曾雅东只好安慰自己太过敏感,看到脚步匆忙的研究生,心底对一会儿的求婚生出几分期待,终究是小女人,内心深处也还留存着许多关于美好的想象。
百十米的距离对于习惯跋涉的几人来说不过分秒之间,四人很快行至研究生他们躲藏的超市楼下,篷布卡车静静地停放在雨中,紧贴着超市的二层楼体。
研究生匆匆跑到楼下,拧亮手电照了上去,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喊道:“唯唯!”
雪亮的光束攀上斑驳的混凝土楼体,光桥斜斜曳出,越过楼顶射向天穹,钻进了深厚的云层。两个大兵哥戒备着身后,忍不住回过头看向楼顶,研究生一路猴急的模样看在眼里,引得他俩也生出几分好奇,想要一睹那姑娘芳容。
“唯唯?!”研究生踩着轮胎爬上排水管道又叫了一声,风急雨骤,想来唯唯一个人在上边没听到动静。
一阵冷风吹过,裹挟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微妙气味,曾雅东猛地一个激灵,心底涌上一股不安的念头;研究生手脚笨拙,顺着管道慢吞吞地往上爬,两个兵哥哥看起来比他还着急,恨不得把他拽下来替他上去,没人注意到曾雅东的异样。
曾雅东循着风向嗅了嗅鼻子,眼中神色愈发难言,她不动声色退后两步,缓缓低下了头。脚下汪着雨水,似乎因为没有月光的原因,水洼并没有折射出粼粼波光。曾雅东一边倒退,一边打亮了自己的手电筒,光束映亮水流,一抹猩红在雨水冲刷下慢慢晕散。那一抹淡淡嫣红在水中如烟变幻,带着曾雅东的脚步向前移动,嫣红色的水流仿佛带着灵性,蜿蜒指向车头那边的黑暗一隅。曾雅东放慢脚步,手电光束掠过前轮,照出一条兀自摆动的尾巴。
闷雷滚过,淹没了研究生声嘶力竭地呼喊,瘦骨嶙峋的黄狗蹲在车头,被雨水淋成了一条落水狗,若不是尾巴还在轻轻晃动,真像一尊无声守候的雕塑。
一道电弧穿破云层,短暂的映亮了天地,姑娘躺在冰冷的地上,鲜血印在苍白的脸上,好刺眼,好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