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了最后,她原本坚定的语气又有些不自信起来,还转向大石秀一郎小心翼翼地询问求证一番。
那个时候,大石秀一郎都不记得自己正在和菊丸英二争执了,他只是沉进了铃木铃花抬起来的眼睛里面,就那样缓缓地坠入闪耀的星河之中,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啊……恩,当然是朋友啦!”
等大石秀一郎回过神来,他立即肯定地点着头,可是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含含糊糊的,连大石自己都听不明白。
就像他此时此刻这样。
“我想……菊丸君他不是故意的。”铃木铃花微微抬起头,把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大石秀一郎的下巴上,并不去看着他的眼睛说话,“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她的语气变得低落,显然对这种情况感到了无措。
被铃木铃花看着地方渐渐热起来,大石秀一郎觉得一阵尴尬,他不知道该看哪里,盯着地面和天花板不太好,看向铃木铃花他又不好意思,只能把目光停留在过道的墙上,仿佛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是啊,解释清楚就好了。”大石重复了一遍,他想,误会能解开,真的太好了,那些有关铃木铃花的流言蜚语,终于没有了。
他不喜欢那些人说起铃木铃花来时的表情和语气,不仅仅是铃木铃花,换成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大石秀一郎都不想看到有人被这么非议。
而当那个人是铃木铃花的时候,大石秀一郎就更觉得难受,他也对自己曾经听了太多于是也产生过的那微末的偏见成见而感到歉疚。
她明明不是那个样子的。
真正地接触到铃木铃花的本来面貌,而不再是经由各个人的语言加工,大石秀一郎才认识到,她是一个多么善良、害羞的女孩子,与别人口中说过的,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所以大石秀一郎才会这么在意,他本来就心思细腻,考虑到的东西多到繁杂,想到的事情也多。他也知道菊丸英二没有什么恶意,菊丸说不定都不知道那些传来传去的事,女生们一定会在面容可爱的菊丸面前收敛,却不会在他面前掩饰。
菊丸问的问题就只是那一个对铃木铃花恋爱经历的疑问而已,但是大石秀一郎却觉得自己听到的不只是表面上的意思。
很在意,所以才会那么生气。但他不应该把怒意发泄在菊丸英二身上,而是应该发泄在没有阻止那些口出恶言的人的自己身上。
大石秀一郎低声叹气:“是该好好说一声对不起。”对菊丸英二,对铃木铃花。
“请别担心,大石君,说出来就会没事的。”铃木铃花笑得很柔和,绽放开来的美丽柔软而温柔,“啊……该上课了,再见。”
大石秀一郎,好感度:38。
向前迈了几步与大石交错而过,铃木铃花又停了下来,她回过首看了一眼大石秀一郎的背影,他如今还只是个瘦弱矮小的少年,但已经拥有了一颗照顾体谅同伴的心,温顺的眉眼里依稀有了未来副部长的影子。
铃木铃花知道,大石秀一郎是一个多么善良、体贴的人,他既不会伤害别人,也不愿容忍别人去伤害其他人。
即便是被无数人确认成事实,他也还是会把事情往着美好的方向去求证。
“那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铃木同学,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请一定要说出来。遇到什么不方便的事,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找我帮忙的。”
看到她的储物柜子上被人用红色马克笔写上了不好的字眼,大石秀一郎拿起布打湿,帮她一点一点擦掉了。
那个时候,铃木铃花本来想要走过来换鞋的,她特地留到很晚,等学校没什么人的时候才走,但看到部活结束后的大石秀一郎在,她闪身躲进了另一排柜子后。
其实大石秀一郎的好感度没有多少,在那个情况下,好感度那么高的手冢国光才是最奇怪的人呢。
大概是因为,大石秀一郎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吧,无论是谁受到这种羞辱,他都会看不下去搭把手的,即使是间接害手冢国光受伤的人,他也不忍心。所以即使好感度很低,大石秀一郎还是帮了她,在铃木铃花本人都不在的时候,他可能也不想让她知道——他知道那个是铃木铃花的柜子吗?
哦,肯定知道。
看着柜子上的赤红涂鸦,铃木铃花摸了摸耳边的发,她低吐了一口气,躲在柜子后,直到大石秀一郎擦拭完走掉才出来。
马克笔的印记不好擦拭,所以大石擦了很久,她也就这样陪着站了很久,站到脚都酸了。他难道就不会累吗?铃木铃花不由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还不放弃,太傻了吧。
终于等到大石秀一郎走掉,铃木铃花把手按在自己柜门上,上面本来写着的红色字迹已经不见了踪影,如果不是那微湿的水印,她都以为那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铃花恶心怪!”(reikakuma)
其实铃木铃花还有点佩服想出这个外号的人,把铃花(reika)和恶魔(akuma)拼在一起,当然比单纯的白痴,贱人,荡.妇效果更好,看这大范围的传播率就知道了。
凝视那消失了的字迹一会儿,铃木铃花打开柜门拿出了自己的皮鞋,起码,他们还没到在她鞋子里扔钉子这种地步,她苦中作乐地和自己开了个玩笑。
“铃花,今天要不要一起回去呀?”
佐苍奈奈的声音让铃木铃花从过往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她弯腰把脚上的室内鞋换成深棕色皮鞋,“抱歉,奈奈,我今天也要等隆君。”
今天她们稍微交流了一下佐苍奈奈送给她的游戏,最近佐苍找她很频繁,铃木铃花猜想着,佐苍是想要通过她来接触旁边的手冢国光。
“我说啊,你也不用那么老实地天天等河村的啦,像他那样——”看到铃木铃花的脸色微变,坂上佳代话说一半停下来,她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当然知道铃木铃花不喜欢她说的话,举起手表示投降,坂上佳代补救了一句,“你就是太傻了。”
古川梨乃站在旁边,她帮铃木铃花把柜门合上,关上前她看了一眼感慨了一句:“你的柜子也太空荡荡了。”
“总比有太多东西好。”
铃木铃花勾起唇角笑笑,她听到佐苍奈奈说了一句,“那我们就先走了,拜拜。”于是也回了一个道别。
她正要背上包走人,就听见自己的柜子被人按上的声音响起。
转过头,铃木铃花惊奇地看见是按在她柜门上的手冢国光,“手冢君?……那个,怎么了吗?”
“没关上。”戴着眼镜的茶发少年脸色不变地松开手,没有因为被铃木铃花看到而感到局促,他简单冷淡地解释了一句。
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想起来她的确没有听见古川梨乃把柜门关上的声音。
知道手冢国光检查的结果良好,铃木铃花心里就稍微放松了一点,难得在这种时候看见手冢国光,她微微惊讶了一下,“手冢君不去网球部吗?”
“来拿点东西。”少年点点头示意待会儿要去,说完他走向了自己的柜子。
手冢国光冷静平稳的目光在室内穿梭,走入这里,那么多学生,那么多阻挡视线的储物柜,他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铃木铃花,他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铃木铃花知道。
所以她迈动自己的脚步,转身想要离开这里,没有和手冢国光打一声招呼。
偶尔有一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没有过去的厌恶和打量,只有轻微的好奇和被魅力吸引而来的热切。
她早已经不是过去的铃木铃花了,不是“恶心怪”,也不是间接伤害手冢国光的凶手。铃木铃花救下了手冢国光的手臂,她不再亏欠手冢了。
“铃木。”出乎意料,手冢国光叫住了她,“今天有练习赛,你可以过来看看。”
他知道铃木铃花要等河村隆,虽然手冢不知道她换上了鞋子要去哪里等,但是直接来看比赛,等待的时间会过得更快一些,他觉得让铃木铃花一个人默默地等着也不好。
铃木铃花站住停下了脚步,她看向手冢国光,“可是……”
“藤原前辈不在。”清楚她的顾虑,手冢国光直接开口解除了她的烦恼。
不在。
手冢国光用的是不在这个词,不是今天不在,不是请假。铃木铃花下意识地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看到的就是少年沉稳的面容。
“藤原前辈好像退出了网球部啊,好可惜,明明都成为了正选的。”
“有什么好可惜的,之前他不是闹出了伤人事件么,学校的处分也批下来了。”
“真的?藤原前辈打伤了谁啊?”
“不知道啊……听说是一个后辈吧。”
……
藤原治也是最终会被大和佑大罚出网球部——但是,处分?而且下来得太快了吧。在冰帝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铃木铃花知道这有多么麻烦,尤其是当对方是不好惹的家伙的时候。
之前没有发生这种事,她一直以为是藤原的背景太深厚了,压下了伤人事件,不过事实不是这样的。
只是手冢国光他,没有深究……
为什么?
她在命运既定的轨道上做了一点修改,自然也要承担历史被篡改后的结果。当铃木铃花做出改变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定会发生不一样的事情——
“哟!今天来看比赛了啊。”
轻佻的男声隔着网球场的铁丝网传过来,让铃木铃花一惊,她顺着声音抬头看去,才发现是大和佑大,“大和前辈……”
戴着圆片墨镜的少年部长在休息时间里不正经地抓着铁丝网和学妹开玩笑:“可惜,藤原那家伙被我剔出去了。”
“大和前辈。”铃木铃花的声音稍微有一点变冷,大和就投降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无奈地扬唇一笑,大和拍了拍铁丝网,铁网有弹性地在铃木铃花和他之间抖动了一下,让短发少女往后退了一步,“不过来都来了,就别发呆了,要睁大眼睛好好看才行啊。”
“部长!”
大和佑大没有回头地应了一声:“来了。”
“哎呀呀,到我了。”大和朝着铃木铃花往后退,伸出手指了指她,然后才回过身走向比赛场地。
“要认真看啊,铃花。”
铃木铃花意识到,这是大和佑大第一次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