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都快要忘记这种情绪了。
然而那一次犬夜叉仍然感觉到了失望,也许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渺茫的过于美好的希望都施加在铃木铃花一个人身上,所以幻想破灭的时候,他也就彻底地失望了。
他决定再也不会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抱有希望。
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
他不要再当半妖,也不要做人类,人类实在太脆弱了,犬夜叉想,他要做强大的妖怪,强大到可以……可以做什么呢。
可以把铃木铃花带回来。
可是她都已经死了。
铃木铃花答应过的,不会离开他。
就算她尸体都已经腐烂了,他也应找到她,犬夜叉想要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离开,为什么死掉。
这个念头始终在犬夜叉的脑海里盘旋,无论过去多久,无论他经历过什么,他一直都无法忘记当年的事情。
他的人生就像是被铃木铃花的离去和死亡劈成了两半。
一边是人类,一边是妖怪。
所有的美好的记忆都是在铃木铃花离开之前,然后随着她的离去逐渐变得阴沉黑暗而又危险恐怖。
无论犬夜叉承不承认,他都太在意了,以至于别人说起有关铃木铃花的事情,他都没办法冷静地听下去。
他们说的,描述的,一点也不像是犬夜叉记忆中的铃木铃花的样子,却又会在不知不觉之中把他的记忆涂涂改改,将那个本该被历史尘封的女人修改得真实而又亲切,在犬夜叉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从树枝上做起来,犬夜叉打算再待一会儿就回去,他还得把那个莫名奇妙出现的麻烦女人送回去,还得做很多事情……
思索着犬夜叉也没有放松警惕,林外东侧传来一股让他极为不喜的气息,银发白耳的半妖立即皱起了眉,他戒备地站了起来绷起身体,随时防范着可能会迎来的攻击。
“你来这里做什么?”
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两个拥有一部分相同血脉的人互相冷视着对方,那是比对待毫不认识的陌生人还要恶劣的态度。
不同的是,犬夜叉提起了所有的心神来防备,然而对方只是冷冷地瞥着他,像是看待一团死物。
另外一个人更强所以态度才能如此冷淡,犬夜叉对这一点很明确,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厌烦,他讨厌处于弱小位置的感觉。
所以他才那样渴望完完全全地成为一个妖怪。
人类的血脉,太弱了。
“你找到墓穴了。”
对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挑明了话题,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什么好感,一旦有牵扯也都是争斗,要谈话也是干脆利落地直接进入主题,从来没有什么寒暄交流的意思。
即使他们是兄弟,也没有任何的情谊,甚至关系恶劣到近似于敌人。
犬夜叉的瞳孔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他皱起眉看向远远地站在那里的长发尖耳妖怪,妖怪的视力很好,就算相隔遥远也能够看得清楚。
“不关你的事情杀生丸!”
他语气凶恶地回了一句,犬夜叉最恶心那种淡漠的口吻,好像别的东西都是蝼蚁一样根本不值得被看在眼里,平静之中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
难得没有因为一方出言不逊一方动手教训而打斗起来,两个银色长发的人互相对立着,除了银发金眸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那个犬妖变得更强大了。
随着气氛凝重起来,犬夜叉也发现了这一件事情,为了变得强大杀生丸去过了很多危险神秘的地方,他越来越冷漠无情了,他越强就越不把一切放在眼里,除了——
“他留下的所有东西都会是你的,我只要那个女人。”杀生丸的眉心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如今提到铃木铃花,他仍然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他冷冷地看着犬夜叉,按压着来之不易的耐心。
“你算什么?”犬夜叉危险地龇了一下牙,“我不需要你来分配。”
就在犬夜叉准备好迎接攻击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这场酝酿了许久的战斗,“杀生丸大人……”
他眯了眯眼睛,看到远处有一个人类女孩正在找杀生丸,犬夜叉的金色兽瞳暗了几分,他看了停下动作的杀生丸一眼,嗤笑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铃木铃花。
独自在外生活的几百年里,他遇到过其他人类女性,有好有坏,有他逐渐认识关系变好的,也有在后来背叛他的,犬夜叉把她们统一看成人类女性。
他没有抱过任何的期待,自然也就不会因为背叛而失望悲伤。
如果不是封印他的那个巫女已经死了,犬夜叉倒是想要报复回去。戈薇长得和那个巫女太像了,就算知道不是一个人,犬夜叉也难以有好脸色。
他不相信妖怪,母亲和铃木铃花让他对于人类抱有一点隐秘的好感,然而那件事之后犬业也不再相信人类了。
犬夜叉知道杀生丸留下了一个人类,她还有一个耳熟的名字,叫做铃。真是和那个生下他的妖怪一样恶心。
就算犬夜叉再不配合,他也还是听闻过犬大将和铃木铃花的事情,而他根本不相信那些妖怪说的情投意合之类的恶心话。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喜欢犬大将,她就不会留在人类的城市那么久了。
要是真的找到她,犬夜叉是疯了才会把铃木铃花交给杀生丸。
即使决定要当妖怪,他也极其反感与自己犬妖血脉有关的妖怪,尤其是同样在寻找铃木铃花的杀生丸。
他再不想知道杀生丸和铃木铃花的关系,也还是隐约猜到了一些,那个妖怪表现得太明显了,犬夜叉根本无法忽略。
如果铃木铃花还活着,她也已经老了……
不、她不会老的。
在犬夜叉的记忆里,铃木铃花一直就是那样,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觉得她好看,妖怪喜欢她,人类也很喜欢她,和他完全不一样。
如果她还活着……
看着那座庞大到如同一座山的骨骸,犬夜叉脚步一顿,他终于找到了,也终于知道怎么进来了。
可是他却不敢走进去。
铃木铃花真的在那里面吗?如果没有呢?
犬夜叉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这个念头实在纠缠了他太长时间了,他怕自己再找不到会变得更暴躁,更疯狂。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这么地在意过一个人,铃木铃花不应该给他那个希望的,可是什么念想也没有,犬夜叉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他没有用妖怪的速度跃进去,而是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进去,当年掌管整片西国领域妖怪的统领就这样沉寂地倒在这个神秘的地方,皮肉消亡腐蚀风化只剩下了森然恐怖的白骨,搭建成庞大到可怖的犬妖原形。
一具尸体就是一整座宫殿,也是一个墓地。
埋葬着那个妖怪最心爱的女人。
她依然年轻而又美丽,和这具笼罩住她的骨骸牢笼截然相反,细嫩莹白的皮肤贴在她的骨肉上,没有半点损坏,她阖着双眼,如同陷入了沉睡。这就像是她吸收了死去的妖怪的妖力,于是一方腐化,一方长存。
只是这个美到留下了无数个传说和故事的女人已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也没有了温度。
因为她已经死了。
犬夜叉突然说不出话,所有的钻感情都堆积着,埋在胸膛里,堵在喉咙中,卡着他的嘴巴发不出声音。
站在这个偌大的坟墓和牢笼之中,他似乎能感受到那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父亲疯狂而又炙热的感情,又似乎能从中感觉到一丝不同的,属于自己的情绪。
“铃花。”
叫出口的时候,犬夜叉才意识这是他自己发出的声音。
他茫然又专注地看着那具美丽的尸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犬夜叉隐约觉得,铃木铃花紧闭的双眼似乎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