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威。
他以为王寻是贤妃的人,定然是帮助他们的。没想到,反而成全了楚家。
可是有中立派,和亲楚派在一旁,孙威他们也不好说什么,甚至连手脚都动不了一点,只能认栽。
当时,看着血渗透进了骨头里,楚清怡瞬间哭了出来。
她不顾尸体已经有了味道,扑上去紧紧握住宁安候的手,看着她生前就因为伤口过大,无法愈合腐败溃烂的手臂,死后又被人刮肉去筋,露出森森白骨,简直泣不成声。
她亲手把太医挽上去的衣袖,一点点放下,拉扯平整,掩盖那狰狞的创口。
而后俯下身体,凝望着她因为做了防腐手段,而还没有变形生虫的脸。
楚清怡抬手,抚摸了一下那张青白,暴露着下面可怖的紫色经络的脸,吞住呜咽,对她发誓:
“你放心,我一定,守护好楚家,守护好这个孩子。就算拼上我的性命!”
“我会教这个孩子,像他的祖辈一样,勇敢,正直,不惧怕流血和死亡,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不辱没祖宗,不辱没‘宁安候’这个世代传承的荣耀。”
乐阳伯在她身后重重叹了口气。
拍了拍楚清怡的肩膀,劝慰:“清怡,盖棺吧。让清扬,安息。”
听到“清扬”二字,楚清怡泪掉地更厉害,甚至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受伤后的咆哮。
虽然她很快又忍了回去,但是足以见到她的痛苦。
太痛了。
她的姐姐,至死都没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不过没关系,没关系......名字只是代号,以后大家只要提起“宁安候”三个字,都会想到她姐姐的功绩。以后,她是夜里闪耀的星光,在史书上,与她楚家先辈一起,同日月永存。
楚清怡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慢慢放开了手。
泪水汹涌不断,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是她却努力睁大眼睛。
因为她清楚——这是最后一面了。
她与楚清言此生的,最后一面。
咣!
盖棺,落土。
......
楚家祖坟出了京城,路程稍远。
也幸好如此,给了楚清怡平复情绪的时间。
等到众人再次齐聚两仪殿,向皇帝汇报时,楚清怡眼睛里不见泪光,要不是还红肿着,一点看不出刚刚痛哭过。
李惑听完齐居正和王寻的禀告,信守承诺的,当即让刘宁海拟了旨,恩准宁安候之子袭爵。
知道孩子没有名字,还大手一挥为孩子取了个名——
怀。
怀祖辈之狂志,感先人之遗德。
加上楚家下一辈范的字便是,楚明怀。
不管脸色多阴沉,心里多骂娘。面子还得过得去。
站在那,被迫为新任宁安候受封场面增添人气的沛国公、孙威几个,在皇帝面前还得虚伪地变出几句恭贺的话,随后马不停蹄地走了。
楚清怡抱着楚明怀谢恩之后,也不多做停留。不过,她没有接受乐阳伯的邀请,去乐阳伯府庆祝,而是和御前总管太监刘宁海请示后,转身向着后宫方向走去。
由刘宁海的小徒弟领着,她又一次踏入承乾宫的大门。
这时,梅瑾萱已经收敛好思绪,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她正点着一盏莲花多宝琉璃灯,优雅地翻着书页。
远看,女子娴静秀美,拿着书卷的手散发着一股书香气。
但是细看就会发现,那书不是什么想象中的诗经史本,而是宫外最新出炉的杂记小说。
楚清怡看着书封上的名字一愣,微微歪头,像是想把那几个字看得更清楚。
还是梅瑾萱发现她进来了,合上手里的书,才打断她的动作。
“事成了?”
梅瑾萱问。
楚清怡露出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是,对亏娘娘帮助。”
她很聪明,没有问太多。比如贵妃是怎么知道王寻会说出滴骨法,又怎么知道滴骨法无效的。
她只要知道,这一切都是靠着梅瑾萱才能办成,就够了。
梅瑾萱也笑起来,她是真心为楚家开心。
她看了看楚清怡怀中很乖巧,此时安安静静睡得香甜的孩子,轻声问:
“对于西北,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