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做过。可是到了这个地步,想想什么能挣钱,她是真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不管做什么生意,她手上连一文钱的本钱都没有,能做什么?
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像野草一样,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的人,可真到了这地步,却发现自己一无是处,这种心情,实在是不好受。竹枝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更加感慨的是,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若是她依旧浑浑噩噩地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她虽然羡慕冯家这个大家庭,可这里从来就没有接纳过她,她就是这个院子里的外人。当然她也不想呆下去,如果可以的话,有多远走多远最好了。可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女汉纸同样被钱给难住了。
相对竹枝的愁眉苦脸,冯家的气氛则要好得多。今天过节,镇上也不会有什么人,冯老大将磨坊歇业了一天,就等着在家过个团团圆圆的腊八节。
吃过早饭,孙氏便开锁取了准备煮腊八粥的原料,亲手挑选了,督促着两个媳妇将该泡的泡上,该去皮的去皮。说是腊八粥,实际各种果品并不止八样,除了常吃的糙米、苞谷,还有在下河村比较金贵的莲子、红豆、黑豆、绿豆、花生、糯米、栗子、核桃等等,林林总总不下于十来种。除了糙米多点,其他的各种都只准备了一小把,用碗装着泡了,摆满了整个灶台,看起来特别喜庆。
除了指挥媳妇们干活,孙氏也叫其余的人去帮着挑豆子洗米什么的,不过是个姿态,意思却是这顿腊八粥是全家合力做出来的,全家都要享用这福气。
冯良也出来了。昨日歇息的时候都没瞧见他,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此刻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提不起精神来。冯老大以为他还不舒服,问了两句,只有王氏晓得,自家老公昨晚半夜翻墙进来,这个时候睡都没睡醒,不过当着老爹的面儿要做出姿态来,倒真显得有些病态的模样。
想到这里不免就想到昨夜向冯大纲讨要东西的情景。天知道她可是壮着胆子才开了口,大伯子没说什么也就罢了,他本来话就不多,可那情形居然让老大家的看在了眼里,想起来就让人火大。想着就忍不住拿眼去剜竹枝。
竹枝心情不好,哪里知道王氏正瞧着自己有火。吃过早饭,收拾完了,又跟着准备了腊八粥的东西,她便昏昏沉沉地准备往小屋里去想心事。谁知王氏突然对孙氏说:“婆婆,鸡还没喂呢,我这儿忙活,叫老大家的去喂鸡?”
孙氏手一挥:“老大家的去喂鸡!”
“喂鸡?”竹枝茫然地应和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
王氏立刻就夸张地叫了起来:“怎么?你还不乐意么?不过切点杂菜喂鸡,还就辛苦你了是怎么?婆婆叫你做事都指使不动你了?拿着架子是等着我们伺候你啊!啧啧,婆婆你瞧她这懒样儿,骨头里头都长了刺似的,路都走不动了!”
竹枝瞧着她那喋喋不休的嘴,真心想说声“佩服”,先不说她事事都能念叨一二,就是这拉大旗作虎皮狐假虎威的功夫,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段数,而且王氏这拍马屁的功夫也真心不错,几句话就将孙氏同自己拉到了同一战线上,要知道孙氏就只说了一句话,可听听她那话说的,好像她违背了孙氏的命令,她是给孙氏打抱不平似的。
不过孙氏显然斗争经验丰富,也没叫王氏给糊弄了去,闻言扭头冲着王氏冷笑道:“你也不必抬着我,你要不是个烂肚肠的贪嘴货,喂鸡捡蛋我也敢让你伸手去做了。可你十回能有八回偷我的蛋,打量我不晓得?不过是懒得说你罢了。”
王氏尴尬地笑了笑,嘟了嘴道:“婆婆这是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偷过你的蛋了?”
孙氏没理会,居高临下地看着竹枝道:“顺便把蛋捡回来,今儿应该有十一个,仔细些,别漏了。”
竹枝叹了口气,她连个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原本她是想怎么旁敲侧击地问问,这喂鸡都给喂些啥,不过看这婆媳俩似乎是杠上了,也不想参合,赶紧出了灶屋。
农家喂鸡的东西也不过那么几样,先去鸡圈看看食槽里头都有些啥也就知道了。幸亏是农村出身,竹枝脑子一转也就想到了,顺手从檐下取了笤帚往鸡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