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山顶,一处凉厅,远可观夜色星辰,近可看四国伏兵,乌压压人马分列四方,只待一声令下,马蹄飞起,万军齐发,皓皓的战旗在风中飘扬,飞舞,宛若一道道寒厉的风!
凉厅里,寻鸢一身月白衣袍,外面罩着同色披风,但他容色清淡如洗,似乎不为所动一样,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局,苍皓然和纳兰玥不会设局生擒他,他与梅叔分开之后,他被人从背后劈晕,醒来便看见了师父,一瞬间所有事情都已经明了。
师父一直游历在外,不呆在暗门之中,神出鬼没,这么多年,他一直不肯用真面目示人,待他却是真心的,不然在前段时间师父派人暗杀玉惊容的时候他不会那么无能为力,一个硬生生撑下这里面所有的苦,被阿玉误会,被她不理解,他都不在乎,只是因为他在乎这个师父,倘若不是他,二十几年前,他便已经死在南昭,他感恩,才会默许了这些事情的发生,无论他做什么,自己都会承担,哪怕让玉惊容误会,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要这么做,他对阿玉明明是喜欢的,不是吗?
“师父,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寻鸢忍了许久,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站在凉厅里举目眺望的男子,身材高大挺拔,脸覆银面,在夜下闪着幽寒的光,仿若地狱里的野兽,只要冲上来,他能撕破人的喉咙,他有一双极冷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丝光明,他仿佛就是那早已经坠入地狱里的魔鬼:“我想让你们看看四国的兵力,如果再不看,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的语气稍稍留恋,就像当年自己征战沙场之时,领着自己的兵将所向披靡,那种感觉,却再也不会有了。
寻鸢目光从远处掠过,停落在他面容上:“师父,您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您为什么要说是西楚和北苍掳走了我,其实带我走的人明明是您才对。”
“呵——”男子笑了笑,眼睛底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执拗:“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鸢儿,明天开始我便能报仇了,你知道我等了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报仇,向谁报仇?”寻鸢一时之间没有弄明白,可是心底却有些发凉,他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种样子,他一向是冰冷不喜言语的,可是现在他眼底仿佛流淌着一种狂热,那是一种杀戮的感觉,就像是在森林里猎人看到了自己的猎物一样,跃跃欲试。
其实对于师父的来历他并不清楚,只知道他身手诡异莫测,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对于他的底子自己确实不知晓的,他一手创建暗门,等他长大的时候把暗门交给了他,而自己游历江湖,不问尘世,而现在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寻鸢迷糊了,也迷茫了,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男子并没有回答,反倒轻轻的说了一句:“我等了足足有二十六年了,这一次我一定会把他们所有人都杀掉,以报我当年被人断筋断骨之仇!”
寻鸢一愣:“师父,您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男子笑了笑,声音有些古怪:“鸢儿,你不需要懂,你只需要在局外看戏,看一下这四国的人马明天是如何在这里撕杀,如何让这里血流成河,再看看这四国如何覆灭。”
他的嗓音发凉,让寻鸢心尖蓦地一凉:“师父,您到底想做什么?”
“鸢儿,你明天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今晚,今晚让他们再逍遥自在一晚,明天便是覆灭,我要让这些人为我陪葬,为镜月陪葬!”黑衣男子牙齿轻咬,寒气逼人。
寻鸢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四国与你无冤无仇的?”
男子转过身子,目光透着一股子苍凉:“鸢儿,当年倘若不是他们心狠手辣,我也不会费尽心思设下这一局,我已经等了太久,我再也不能等下去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夜不能眠,每每闭上眼睛,我都能想起你母妃的死状,她死的太惨,太惨,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当年就会杀了南昭王,哪怕我死我也会这样做。”
“你到底是谁,你跟我母妃有什么关系?”寻鸢看着他眼底的恨意,那腥红的眸子如同在血水里泡过一样,发狠的看着远方。
“我跟她啊。”他似笑了笑,但脸上不是柔情,反倒是一种陷入的癫狂:“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倘若不是东秦帝在里面三番四次阻拦,举许我们现在子孙满堂,平平安安,而镜月当年也不会克死他乡,灰飞湮灭。”说到最后,目光又是悲凉一片。
“你是,你是秦盏?”寻鸢瞪大了眼睛,关于当年的事情他略知一二,但是母妃的青梅竹马除了当年名动天下的东秦将军秦盏再无旁人,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
“鸢儿,你果真聪明,我不过稍稍一提,你便知晓我的身份,没错,我就是当年那些人想杀,却没有杀死的秦盏,镜月的心上人。”秦盏眸中透出赞许,看着寻鸢,倘若寻鸢不是镜月的儿子,倘若不是因为这一张跟镜月相象的脸,他这么多年也不会霎费苦心保他的性命,毕竟寻鸢不是他的孩子,但是寻鸢到底是谁的孩子,他也不清楚,当年的事情时隔太久,太远,再加上镜月临死之前只字未提,他并不清楚孩子是谁的。
可不管是谁的,他这一次一定要四国的人为镜月的死,为他的双腿付出代价!当年倘若不是他命大,被雪国后人所救,恐怕今日的秦盏早已经化为白骨森森,与镜月团聚了!他不能死,他没有报仇,他怎么能死呢,他辛辛苦苦隐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日的到来!
寻鸢饶是再不动声色,脸上也现过一抹哑异,他竟然是秦盏,那个相传早就死在绝命谷的秦盏,他活着,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这太不可思议了:“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你背叛了东秦国,与藩邦勾结,准备谋夺东秦的天下?”
秦盏笑了,带着嘲讽,前尘往事历历在目,犹如一幅一幅水墨画在自己眼前摊开,那些回忆,他始终不愿意去想,每想一次便能想象那布满血腥的战争,他的手下,他的兄弟一个一个惨死在他面前的场景,绝命谷一役,他平生第一败仗,他手下五万人马全部被埋葬在那里,鲜血浇灌了整个谷,下马便能踏到破碎的尸块,那些血可真多啊,血流成河不过如此,人行在其中便能感觉到湿了裤脚,就像行在河中,只是这么河是他带的兄弟体内流出来的血,一步一步,犹如万箭钻心,当年的画面太惨重,他不敢去想,微微闭了闭眼睛:“呵——我背负着叛国的罪名,可又有谁知道真正的真相是什么,狗皇帝为了把我跟镜月分开,便故意伙同北苍、西楚在边撞煽动一场叛乱,我带兵前去围剿,却遇到伏击,再加上我的帅印被人偷走,有人利用我的笔迹、我的印章给塞外的藩邦通过几次信,大意便是我要投靠,与他们联手,坐拥天下!可是这些事我根本没有做过,我秦盏一生光明磊落,保家卫国,可是到死却不得善终,徒落一个逆臣贼子的下场,还有我那五万个兄弟,全部被西楚和北苍,还有南昭的士兵一个一个困死在绝命谷,一个又一个的倒在我们面前。”
“怎么可能,当年你率领的东秦兵可是所向无敌,怎么会这么惨?”寻鸢有些不可置信。
秦盏凉凉一笑,声音悲凉的不得了:“那是平常时候,可当时我们刚刚与匪徒恶战一场,精疲力竭,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他们三国领了十万大军,把我们困在了绝命谷,你也知道绝命谷那地方,有进无去,里面毒物众多,再加上三国有意围杀,我们前后被人伏击!你说我怎么可能不败!”当年那一幕,每每想起来都是疼啊!
他本有旷世之才,忠国之心,却因为东秦帝的狼子野心生生把他逼迫到另一番田地。
寻鸢掩着嘴角咳了咳,实在不能相信会是这样的局面,当年的事情隔的太久,再加上四国有意隐瞒真相,寥寥几笔便将这位东秦战神的功勋全数轻巧抹去,世人皆知秦盏叛国,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一幕,四国联手:“为什么,你当时是东秦帝的*臣,东秦帝再怎么想让你和我母妃分开,也不会采用这种办法,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秦盏目望远山,方才的苍凉已经从他身上褪却干净,只有无尽无止的悲哀,一个将军,保家护国,最科却落到那样的下场,他怎么可能不对东秦国失望,绝望,又怎么能不对其他三国恨之入骨呢,他恨自己:“东秦帝虽登皇位,但是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他想坐拥天下,当年西楚和北苍前来求亲的皇子答应他,只要他肯将镜月许配于他,日后倘若有战场什么的,他会鼎力相助,并帮他扫除一切障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