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语听到了一阵略显忧伤的口琴声,那声音让他想起初中时,跟表哥在郊外的土坡上静坐,他倾听着表哥的口琴声,看着坡下的田地和稻浪,呼吸着老家黑色泥土的芳香,体会着温暖的阳光照射在皮肤上舒畅的,痒痒的感受。他总能在那样朴素优美的时间里,忘记被班上的扛把子堵在校门口胖揍,忘记数学卷子打了十几分被同学和老师耻笑,忘记老妈拿着擀面杖追他到胡同口大骂。那温柔的自然的,充满治愈力量的人和事,让他忘记了很多的不快,陪伴他度过了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华。
可这样的时光,却也容易让人忽略掉,其实这世间任何美好的回忆,都是需要无比珍惜,认真体会,悉心呵护,小心珍藏的。因为当我们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那不知疲倦的钟摆,永不停息时间的流淌,已经为记忆的轨道留下了一道道斑驳的锈迹和无法修复的伤痕。
想留住它,想抓住它,却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的是童年,是青春,是儿时的家园,以及曾经熟知热爱的一切。
此时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最宝贵的东西,竟是他常常最容易忽略的朴素生活,。
口琴声越吹越悲哀,幽梦中的唐语被音乐牵动着思绪,唐语经历的一切,让他对忧伤的情绪分外敏感,他与琴音产生了极大的共鸣,控制不住湿润了眼窝。
唐语挣扎着睁开眼睛,后脖颈的酸痛让他略艰难的半坐起身,他环视着空空荡荡的宿舍,在角落的窗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顾力倚在窗边,看向窗外,吹奏着充满异国味道的曲子,半个身子陷在墙边所遮挡的阴影中,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沉静暗淡,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萧索味道,颓废质感。
唐语搽了搽眼角,愣愣的看着顾力,不敢说一句话来破坏此刻的气氛。
这画面多像初中时期,每一个懵懂、羞涩、胆怯的同性恋男孩偷偷窥视的隔壁班的那个他啊。
课桌,座椅,讲台,黑板,酷毙了的篮球队长,还有那青涩的初恋……
不过显然,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宿舍门突然被推开,纪小北的声音打碎了中年男人的幻想,唐语从充满清新洒水味道的教室,一下子掉到了满是汗臭味儿的民工宿舍。
“大哥!你醒啦?感觉好点儿没?今早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把我吓坏了,本来还想领你上医院来的,小六说你昨晚跟他出去放风,着凉了,吃点感冒药就好了,我这刚买了药回来,来,吃点吧。”纪小北嘴巴从进屋就没闲着,倒了杯温水,坐到床边,把药递到唐语嘴边。
刚掉到现实的唐语面对眼前的一切,有点生理不适。他揉了揉生疼的后颈,突然记起了昨晚的事情,是谁在背后打了他?还是被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到了?他用眼尾扫了一眼顾力,有点心虚。
唐语推开纪小北的药说:“我没病,不用吃药。”
“没病?没病你咋着昏睡不起呀?”纪小北伸手摸了摸唐语的额头,不热,没发烧。
“想偷懒呗,没事,你甭管了,我一会儿就出去干活。”唐语利落的站起身,活动了两下脖子,让纪小北看清楚,他没病。
“哦,没事就好,那我先出去等你啦。”纪小北收拾了一下药品,转头看向顾力,“小六,大哥没事了,赶紧出去干活吧,别耽误工作,一天不少钱呢。”
角落处的顾力把工装上衣搭在肩上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经过唐语身侧看了他一眼,那冷淡平静的小眼神儿把心里有鬼的唐语看得直想嗷嗷狼叫。唐语嘴巴张了两下,愣是没放出一个屁。
他没立场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跟踪人家,小伙儿怕是心想着他是变态呢吧。
唐语狂叹了几口郁气,赶紧收拾了一下,跟着顾力屁股后边去了工地。
***
在工地干活期间,颜杉曾请了几次假,他去照相馆照了一张明星照,穿武功服摆了个李小龙的招牌造型,用仅剩的钱洗了两百张照片,哥几个一起出力,为他在照片背面写好了联系方式,个人简介。颜杉又跑到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口蹲了一天,不管是谁,见人就发,连旁边卖煎饼果子的大婶儿也不放过。
这是唐语给他出的主意,颜杉将信将疑,但他没钱没势,又谁都不认识,目前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有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没过两天,真的有人联系了他,说是一部新拍的古装武侠剧,需要一个能打能摔的群众演员。
颜杉兴奋的一宿没睡觉,凌晨就起身去了片场。
角色的戏份只有5秒,还不漏脸儿,却拍了足有半个小时,因为导演总觉得摔的不够,不狠,不真实。
同时出演的群众演员有五人,都是要被主角大侠客神功击飞的邪教喽啰。其他四人都不愿意真摔,拍出来的效果不痛不痒,只有颜杉要求主角真踢,真打,他也是真摔。他觉得,拍戏就是要真实可信,要认真,不然对不起观众。
更多的,他是想让导演注意到他,下次有这样的机会,还乐意找他。
拍完后导演果然对他说了句:不错。
这句话人导演没准儿就是随口一说,可在颜杉听来,却比捡着一万块钱还令他高兴,无比振奋。身体摔的再疼,他也甘心。
颜杉接过40块钱的劳务费,激动得眼眶发热,这钱虽然不多,却是他作为一个演员赚的第一份工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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