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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速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袁德民、楚麒、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还有三个靠墙站立,满一脸青紫的男孩。并没看到顾乘风的身影。
唐语暗暗呼出一口气,刚才以为顾乘风在里边,全身都叫着劲,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
如果不是顾乘风,袁德民是怎么知道顾远洋的名字的?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唐语在心里假设了无数个可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们站在一旁,等楚麒唱完,李成江拍掌叫好:“这段唱的好,楚老板唱功又精进了。”
楚麒玩转折扇,笑道:“我这纯粹是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再怎么也唱不过老爷子呀。”
袁德民摇摇头,“谦虚了不是?你是专业水准,我可比不了。”
楚麒哈哈大笑,“什么专业水准?您别拿我开涮了。要说给古物掌眼,我倒是敢夸口,任何赝品别想骗过我的法眼。”
袁德民点头称是,“这倒是真的!只有你看过的东西我才敢买,别人都不成!”
楚麒往李成江身后瞟了一眼,用折扇点了点唐语,笑道:“老爷子,您想见的俩人都来了。”
袁德民上下左右的打量那两个年轻人,问道:“你是唐语?”
李成江抢着答道:“是,他就是我跟您提起的唐语。”
“哦,的确很年轻。”袁德民跟身边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说:“冠铭啊,你跟你舅舅先去楼下帮忙张罗下,我跟这俩孩子聊几句。”
“好。”眼镜男站起身,看了看墙边的孩子,“那他们呢?”
“让司机送袁翔回去,冠宸禁足,一个月内没我的允许不准离开家半步。凌轩那边你最好亲自送他回家,跟他爸好好解释解释,就说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他是帮忙劝架不小心被牵连进去。记得一定要说清楚,不然又得被他爸打得皮开肉绽,孩子身上都没好地儿了。”
“嗯,知道了。”
袁冠宸却不高兴的叫道:“凭什么啊?我也挨揍了,为什么只有我禁足?”
袁冠铭低吼道:“你给我住口!你是什么货色谁不知道?袁翔平时那么乖,要不是你挑事他能跟你打起来?凌轩让张叔叔管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怎么可能跟着一起打架?今天这事儿的责任铁定全在你一人身上,爷爷这么安排一点也没委屈你!”
袁冠宸不服气的扬了扬下巴,“乖个毛啊!他们都是小王八蛋!就会装!”
袁德民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挥挥手,“赶紧把他们弄出去,别在这给我丢人。”
袁冠铭和李成江连忙把那三个孩子拽了出去。
袁德民叹了口气,“请坐吧,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唐语尴尬的笑了笑,“小孩子都叛逆,我以前比他们还能作呢。”
“是吗?现在可看不出来。”袁德民笑道。
“长大自然懂事了,慢慢就好了。”唐语指了指身边的顾远洋,“小六以前也挺能折腾的,你看现在,多乖?”
顾远洋呵呵笑。他什么时候折腾了?他就没叛逆过,他一直很乖好吗?
袁德民看了看顾远洋,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远洋,你哥一直在找你,上个月我去香港的时候,他跟我提起你的事,让我帮他留意一下你的消息,没想到你还真在北京。”
这句话顿时让两个小伙后背发凉,全身僵硬。
顾远洋攥紧手,好一会才挤出一句话:“您怎么知道我是顾远洋?”
“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不过那也是很多年以前了,以前你又瘦又小,跟现在完全不像。”袁德民微笑道:“我在你家看到了你长大后的照片,这么帅的小伙,我当然记得很清楚喽。正巧上周成江把你们在工地吃饭时的照片拿给我看,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之后找人查了一下你的资料,确认你就是顾远洋。没经过你允许就调查你,你可千万别生气啊,其实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顾远洋抿抿嘴,“那我哥知道我的情况吗?”
“他不知道,我还没跟他说。我只是个外人,不方便插手你们顾家的事。说与不说,还得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毕竟你也成人了,有自己的判断。”
顾远洋像听到了福音,绷紧的神经缓缓松开,他呼出一口气,“太谢谢您了。”
“别客气,你们的事情楚麒跟我说了一些,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你父亲做的很多生意虽然很时尚前卫,但他的思想还是相当传统的,你哥也是,受你爸影响太深。我也觉得把你送回去不是最好的选择。年轻人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幸福,同性恋怎么了?我看没什么,又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儿,两个人的日子自己过着开心就结了,家长跟着瞎搀和什么劲呢?”
唐语和顾远洋瞠目结舌。没想到袁德民思想这么开放,更没想到楚麒竟然早把他们看透了。
两人把目光投注到楚麒身上,楚麒笑了笑,起身道:“你们聊着,我下去喝杯酒。”
他摇着折扇,溜溜达达往门口走去。
楚麒走后,袁德民道:“你们得好好谢谢楚老板,他最近麻烦缠身,自己都顾不过来,还特地跑来给你们求情,让我不要把你们的事情告诉顾乘风。还净说你的好话,给我讲了很多你的故事,希望我以后多抬举抬举你。这不,楚老板都好多年不在人前唱戏了,以前我请他唱,他都找好些个理由推三阻四,今天要不是为了你,这出戏他也肯定不会唱的。”
顾远洋和唐语互相看了看,楚麒所做的一切虽是举手之劳,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更何况以他的身份地位,还有他们之间那平淡如水的交情。能做到这种地步,两人除了感动,还有一丝心酸。
其中的缘由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这份不被世人接受的情感,恐怕只有楚麒能深刻体会到。楚麒虽然早就出柜了,活得看似潇洒自在,但出柜不代表没有压力,他所承受的东西或许比他们这些潜藏在人群之中的同志更加残酷。
楚麒在为同类争取幸福,那他自己的幸福呢?
顾远洋道:“找机会会好好感谢他的。不过,您刚才说楚麒麻烦缠身,他遇到什么麻烦了?”
“哎,相当棘手。你们别看我有俩臭钱儿,可隔行如隔山,他们古玩界有自己的游戏规则,我这个门外汉臭商人想帮他的忙根本使不上劲儿。这次只能靠他自己解决了,希望他能顺利渡过难关。”
袁德民没细说,他们也不好细问。唐语突然想起田四跟他提起古玩江湖、鉴宝四大家诸如此类在武侠小说里才能听到的词汇,原本就觉得神神秘秘的鉴宝界,经袁德民这么一说,更让唐语有种青烟弥漫,雾里看花的感觉。
都说商界水深,可水清澈透明,深能见底。
古玩界却是沼泽,一脚陷下去就别想再爬上来。
散场之前,唐语找遍全场也没看到楚麒。
他想关心一下他的近况,想好好谢谢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从此之后,他再也没见过楚麒。
不,不对,后来他见过楚麒。
唐语发誓,楚麒是他见过的最强悍也最凄惨的gay。
楚麒的故事让他悲伤,也让他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了同为gay的顾远洋,而没有像楚麒一样爱上一个宁折不弯的纯直男。
听说那个直男就是楚麒妹妹的男朋友凌非凡。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唐语和顾远洋自顾不暇,尽管袁德民愿意帮他们保密,愿意投资他们的建筑公司,但他们仍然对这次会面感到后怕。
顾乘风消息灵通,万一有人走漏风声,顾乘风跑来北京抓人怎么办?
唐语觉得他得暂时把顾远洋藏起来,藏到天王老子也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