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菊的抉择

    小菊的爸爸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我们许家也出大学生了！那张布满沧桑的老脸，露出一丝久违的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又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僵硬与沧桑。

    看着高昂的学费，这个沉默的庄稼汉子陷入了犯难。他在门边的板凳上坐下来，从皱褶陈旧的上衣口袋里，翻出那盒严重扭曲的软纸卷烟，点起一根，但良久才嘬一口，仿佛一尊石头雕塑。

    小菊看到爸爸这个样子，心里更加没了底，一个人躲进了屋里，躺在床上，任由思绪像洪水般的泛滥开来：

    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别的同学为考不上大学发愁，而我是考上了发愁。如果我没考上，爸妈也就不用这么为难，我也就死了读书这份心，马上出去打工了。

    思怡爸爸是公司高管，妈妈是公务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长得那么漂亮。雨清爸妈都是老师，从小家教严格，把她培养的那么优秀。而自己，连读大学都是奢望。

    爸爸老实巴交，只会侍弄那几亩地，妈妈身体常年不好，干不了重活，还需要吃着药维持。妹妹日渐懂事，但弟弟也快要中考的半大小伙子了，却还是那么吊儿郎当，没少让爸爸妈妈们操心。这个家，啥时候才能熬出头呢……

    想到这里，小菊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要不就不让小菊念了吧，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没有用。”小菊爸爸和妈妈在小声商量着，但声音依然一缕一缕地传了过来。

    “还是省点钱供小华读书，男娃总是自家的。”小菊妈妈也同意爸爸的建议。

    “爸妈太偏心了，小华成绩那么差，每次都考班里倒数，你想供，他要是能学也好。”小菊妹妹小茜替姐姐打抱不平。小菊爸妈陷入很长的沉默。

    第二天一早，小菊爸爸来到小菊的房间：“丫头，我和你妈商量了一夜，要不还是供你读大学吧，你弟弟那个不争气的玩意，也不是读书的料。”听到这里，小菊沉到暗底的心，稍微舒缓了点。

    “爸，我也想了一夜，要不我就不去读了吧，家里要是供我读书，就没钱供弟弟妹妹了。”小菊说到这里，望着空落落的屋顶，眼角又泛起了泪光。

    村里别人家都盖起了两层甚至三层新房，家里宽敞明亮、家电齐全，只有自己家依然是多年前盖的平房，既旧且破，每逢下大雨，屋里好几处都会漏小雨。她也想早点出来打工，好让爸妈住上好房子。

    “你还是去读书吧，小茜也快成人了，可以帮家里分担一些。你弟弟学习成绩不好，考大学是没指望的。咱们许家好不容易有了个大学生，爸妈脸上也有光。不过我们有个条件，就是你上大学时的学费我们出，生活费你得自己挣。你虽然是个女娃，但毕竟是家里的老大，毕业后的工资要先还我们这么多年养育的钱，以后还要负担你弟弟娶媳妇家里盖房子的钱。爸妈也是没有办法……”

    小菊默默地听着，她就知道，即便爸妈答应供她上大学，也是附带有条件的。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菊十几年来所争取的每一步，本来就没有那么多顺理成章或理所当然。